錦姨那高貴淩人的氣度在燕九心裏一閃而過,學她的樣子,她也端起姿態,隻淡淡說了一句“起來”。地上的江貴並無疑惑,謝了恩,站起身來,卻向櫃台走了過去。
也不知他在櫃台的哪個地方按了一按,隻聽得“噶啦啦”一陣輕響,那嚴絲合縫的櫃台竟霎時從當中裂了開來,露出了一個方形的入口。裏麵隱隱有光透上來,卻不知是什麼所在。
“公子請。”江貴說了一句,當先從那入口走進,燕九想了想,便也跟著下去了。
往下是一溜石頭階梯,階梯盡頭是甬道,甬道裏打掃得十分幹淨,寬敞而溫暖,若不是頭上的石頭穹頂,和四壁的火把,幾乎讓人以為是在室內。
甫一下去,燕九便看見那階梯的盡處,甬道開端的地方站了一個魁梧的大漢。
那大漢站的筆直,目不斜視,但一張臉蒼白得很,像是許久不見陽光的樣子。等到燕九走到他麵前,便立刻“撲通”跪倒,態度十分恭敬。
江貴卻沒有什麼反應,徑直從哪大漢身邊走了過去,燕九便也不理,亦大踏步走開過去。
轉過彎去,不遠處又站了一名大漢,和剛才如出一轍,見到燕九依舊是跪。如此這般,一路上一共遇到了十幾個大漢,而燕九直覺也已經在這甬道裏走了很久,不知此刻身處何地。
江貴也不說話,隻是不停向前走著,寂靜的甬道中隻有他們的腳步聲。
等他終於停下腳步,麵前的甬道忽然出現了一個缺口,走到那裏,燕九才發現,那是突然多出來的一間石室。
“公子稍待,小人去通傳家兄。”
江貴說完就出去了,燕九一個人走進那石室裏。裏麵陳設齊全,一桌一椅都十分舒適,燕九在鋪著錦緞軟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就有一個方才那樣的大漢走進來奉上了茶。
燕九打量著這大漢的臉,那臉色實在有些過於蒼白了,心下不禁暗自思忖,難不成這些人是一直都在這甬道裏,從不見陽光,才會這樣的?
錦姨為什麼要建這樣一個秘密所在?而剛才那江貴所說的“家兄”,又是什麼人?
她此來是為了解決問題的,那江貴為什麼不問她有什麼事?難道能辦事的人,其實是那位“家兄”?
帶著疑惑,燕九在石室裏耐心地等了起來。這一等便又過了將近小半個時辰,直到桌上的茶已涼了,外麵的甬道裏才又重新傳來腳步聲。
這次來的是兩個人,待燕九看到二人的容貌,才終於明白了剛才的所有疑問。
當先那人還是江貴,後麵跟著的人,著一身家常錦袍,一張臉卻跟江貴一模一樣,隻是右手上多了一根手指,看來十分怪異。
燕九霎時了然,原來後麵這人才是那天在山道上見到的車夫。他和這個江掌櫃,乃是同胞雙生的兄弟。
踏進門來,兩人一同朝她行禮,燕九抬手示意。那六指車夫朝江貴點了點頭,江貴便低頭退出了石室。
屋裏隻剩了他們兩個人,那六指車夫上前一步,再次屈膝向燕九跪倒。
“小的江富,見過姑娘!”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陰柔,比那江貴細了許多,若不是這身打扮,幾乎讓人難辨男女。但燕九吃驚的卻不是這個。
“你認得我?”
那時她是女兒裝扮,此刻她是九公子,她自問一直以來這雙重身份一直天衣無縫,這個江富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若知道了,那麼錦姨也就知道了,她難道還一直在關注著她?
江富自然不會給她答案,隻是低眉順眼答道:“主子曾吩咐過。”
燕九在心裏權衡了片刻,決定先不去考慮這些,救人要緊。
於是便拿出那塊鳳雕金牌道:“錦姨曾告訴我,讓我有需要之時可以來這裏尋她,用這個金牌,辦好我要辦的事。”
江富看了看金牌,躬身道:“回姑娘的話,主子此刻正在安寢,您有什麼事要辦,告知小的便可,小的定當辦到。”
燕九一愣。
這個江富盡管長得和剛才那個江貴一模一樣,但說話的語氣和氣度卻完全不同,他雖自稱是錦姨的奴才,但舉手投足之前也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氣息卻不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