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冷香浮,幽懷漫漫斂滄華。
不遠處琉璃宮燈透出的燭影,正隨微風來回搖曳,將赫連城決然的身影倒在湖光中,疏影拂拂,隨波而闌,遐邇一瞥,仿佛回到了當年那隻知“風流”二字的少年。
可惜如今的她早已是芳華過境,浮萍半世後的她,
凝視三四步遙清冷孤絕的赫連城,眸中的冷笑一閃而過,不急不徐的拍手稱讚後,沒再上前,也沒再多言,而是順手撚起身側的一根枯柳,漫無目的在地上隨便輕劃著。
赫連城聞聲緩緩轉身看向寧白妤,果真是她,算來自上次她被西周藍臨楓帶走後,他已有四五個月沒再見她了。
今日一見,雖然隻是一身普通的宮女裝,卻依然那麼的聘婷秀雅,骨間的蘭氣,早黯淡了天地萬物的色澤,唯剩眼前的空靈秀色。
心驟然一動,收起嘴邊的玉蕭,滿目驚顫,不可思意的朝前奔去,失態的將眼前迎月而立,明眸皓齒,宛如月下仙子的寧白妤,一把擁入了懷中,頭深埋在她耳邊的發鬢中,清香淡雅的氣息傳來,他心早已迷亂。
今日看到管家送來讓他子時在禦花園荷花池邊相見的紙條,本以為這是他人故意用來激化他與皇上間矛盾的,但當看清上麵娟秀熟悉的字時,他心彷徨了起來。
沒在多思慮什麼,而是依紙條所約,如期來到了荷花池邊,不想當真是她來了,這四五月中他一直處在沒早些向皇上要了她的懊惱中,如今她卻突然出現在了他麵前,他怎能不驚動,怎能不失態。
“平王爺,奴婢今日找你來,是有事相求。”隨著感覺到懷中女子的細微掙紮,以及低低的女子聲傳到耳邊,赫連城才放開了失措的一抱,麵露尷尬的臨寧白妤而站。
水光霧藹,蝙拂下潭深星稀,倒影無語的人影上,更為蕭瑟。
“妤兒,你都想起了對嗎?”終究是赫連城在一陣苦笑後,先打破了沉寂。
“奴婢,不懂平王爺說得是什麼,今日奴婢隻是有一事相求。”寧白妤沒理會他的苦笑,而是伸手理了下有些散亂的發鬢,輕飄飄的回道。
赫連城眼中突然閃過一絲迷茫,借著月華微薄的光亮仔細打量了下寧白妤,用力抓住寧白妤,發出一陣輕笑,“妤兒,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就是你,我早說過了,我錯過了你第一次,我再也不會錯過第二次了!”
寧白妤眼露鄙夷的盯著緊拽在一起的手腕一看,用力想甩開,卻無果,嘴角泛出一絲譏諷,“聽聞平王爺府中美姬嬌妾眾多,都已經超過了皇上,怎還會有心思與我一個奴婢說笑!”
月色雖淡,卻依然能看到赫連城聞言猛然泛起的一層紅暈,酢眼斂眉,鬆開了本緊拽的手,寧白妤不防,一個踉蹌直接重重倒地,手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楚。
眸一深,支撐著起身,朝正欲上前攙扶她的赫連城宛爾一笑,彎要輕拍了下衣衫間的灰塵,塵氣四彌,入鼻嗆口瀟暮。
霜風淒凜,皇樓獨立,殘月孤耀,蕭索而悲恫,
寧白妤,伴著嫋嫋孤煙,踏著月殘星稀,就著水寒娟碧,沒再理會身後輕呼她“妤兒”之人,朝自己當值的“仁和宮”跑去。
夜暮迢迢,月光如水,洋洋灑灑的照在光潔的青玉石路麵上,倒影中出現的卻是一個麵容極度普通的宮女。
半月了,她重回這南晉皇宮已有半月了,半月前在西周的一幕幕,隨著急促的腳步,閃入她腦中……
隨著她那句“你不懂”,藍臨楓終究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放她離開西周,回到南晉,弄清前生許多的疑惑。
執意要回來,再度心痛,悲愴,隻因她不信,赫連羿對她,真如他們所說除了利用與傷害再無其他。
藍臨楓扶門的手,因用力,關節抖動“咯吱”而響,卻在沉默了片刻後,苦笑一聲,“罷了,這既是你的選擇,我怎能阻止得了。”
就這樣,在藍臨楓的安排下,她順利的回到了南晉皇宮,還被順利安排在了赫連羿的寢宮——“仁和宮”當值,而且藍臨楓還謹慎的給了她一張麵容平凡的假麵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