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2)

再次凝視著反複看過多次的樂譜,直貴深深地吸了口氣。心髒的跳動加快,始終平靜不下來。想到大概到結束為止都擺脫不了這種狀態,他又歎了口氣。寺尾看到他這個樣子苦笑著。“幹嗎是那副可憐的表情啊!又不是在日本武道館舉行實況轉播,放鬆些幹吧,放鬆!”直貴的表情還是很緊張。

“做不到呀,所以才發愁呢。已經多少年了,沒在人麵前唱過歌了。連卡拉OK都沒去過。”“你沒事兒的!而且今天的演奏會,不是讓他們聽好聽的歌兒的。他們需要的是治療。隻要讓大家心情高興就行了。”“嗯。我知道。”直貴點點頭。他把目光投向窗外。運動場上沒有人的蹤影。那個運動場是用來幹什麼的呢?他想。過去在深夜的電視節目中,看到過服刑者打棒球的電影,剛誌是不是偶爾也有盡情奔跑的事呢?

再往前可以看見灰色的高牆,隔斷與外界聯係的高牆。牆那邊就一點也看不見了。隻能看到藍色的天空。即使憧憬著外麵,在這裏也隻能想象。哥哥就是看著這樣的風景過了好幾年啊——直貴把目光移開了。

給寺尾打電話是上個月的事了。想參加去監獄的演出,直貴說。寺尾像是吃了一驚,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突然這樣說,可能有些自以為是,可是,我還是非常想做,因為……”說到這裏,寺尾打斷了他的話。“沒問題。不用說了。隻要你有這個想法我就高興。好久沒在一起辦演奏會了,加油幹吧!”像是看透了一切的說法。

那以後寺尾也什麼都沒有打聽。直貴想,這次演奏會順利結束後,回去路上跟他講。不是擺譜,而是現在還沒有充分表達自己想法的信心。覺得都結束以後,也許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還要跟由實子說。這一個月來,她察覺到了丈夫的變化,可什麼也沒有追問。直貴對她說要參加監獄演出的時候,她隻是笑著說,“一定要好好練習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年輕警官進了休息室,表情稍有些緊張。“嗯,是叫作‘想象’的樂隊吧,會場已經準備好了,服刑者也都坐好了,隨時都可以開始。”“想象”是他們兩人組合的名字,僅限今天的組合。寺尾看了看直貴站了起來,“好!我們去吧。”直貴沒說話,點點頭。

出了休息室,往會場走去。會場是在體育館。跟在警官身後走的時候,直貴的心髒跳得更加厲害了,喉嚨也變得異常幹渴,這種狀態下能唱歌嗎?他有些不安,越發緊張起來。想逃走的想法和不能逃走的想法在激烈地鬥爭著。他們從體育館的後門走了進去,裏麵鴉雀無聲。直貴過去參加過幾次小型演奏會,不管觀眾怎麼少,在後台也可以聽到那種嘈雜聲。這裏的氣氛特別得使人困惑。

“好像說過幾次了,不要讓氣氛過於高漲。”像是察覺出直貴的心思,寺尾在他耳邊嘀咕著。“今天不許讓觀眾情緒過於高漲,關鍵是唱的歌要能進到對方心裏。”我知道,直貴想張口說,可是發不出聲音。“那麼,我介紹之後你們出來就行了。”警官說。“明白了,”兩人回答。

臨時搭建的舞台上,首先是警察站出來,說了注意事項,然後介紹了今天將要演唱的兩人組合的歌手。當然,幾乎都是關於寺尾的,對直貴隻說明是他的朋友。直貴看著自己汗津津的雙手,閉上眼睛,反複做深呼吸。我能做的就是這些了,所以隻能努力做好,因為讓哥哥看見弟弟的樣子,這是最後一次了——他在心裏這樣說道。

在緒方家的對話重現在腦海中,不,應當說是從緒方那兒得到的信。正因為讀了那封信,直貴今天才來到這裏。已經反複看了好幾遍了,幾乎完全可以背下來,那是剛誌寄給緒方的信。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敬啟者:

今天我想如實地說一件重要的事,才提筆給您去信。

前兩天收到了弟弟的來信。對於服刑者來說,沒有什麼能比收到骨肉親人來信更能令人欣慰了,我按捺住內心的興奮打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