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昔日大阿哥昌泰率領五千兵馬,北上和沙皇俄國為遠東尼布楚城等地展開廝殺,形勢一片大好,卻因後方補給突然斷絕,暴風雪中,饑寒交迫之下,遠遁深山。
大雪山之中,一場雪崩,將五千軍士皆埋在雪中,昌泰大難不死,破雪而出,又頻頻救治屬下,整頓舊部時,尚有百餘人。
身陷雪穀之時,為了活命,他們捉飛鳥,啃草皮,吃死人肉,吃馬肉,無所不為,苦苦支撐,終於撐過了次年雪化。於是一隻百餘人的敢死隊,奮勇殺出,半夜偷入尼布楚城,和守城的一幫三流盜賊兵展開巷戰。
當滿清在北京城中遭遇反清勢力攻擊之時,昌泰這邊卻形勢大好,拿下了尼布楚、雅克薩兩城,整合各種兵力資源,軍隊重新擴大到一千人的規模。
便在沙皇俄國簽訂投降協議的當天,京城突然有消息傳來,皇帝福全身死,昌泰的生母周妍亦被囚深宮,生死未卜。
“天命在我!”昌泰大聲疾呼,而他在滿洲人中的確有勇武之名。先前有不少八旗子弟被趕往東北三省定居,開墾荒田。他便大肆應征八旗子弟入伍,組成一支足有萬人的大軍,厲兵秣馬,撕開山海關的裂口,氣勢洶湧而來。
長城內外,一路烽火告急自不必說。待到吳三桂弑帝之時,昌泰已經堪堪殺到京城邊上了。
周妍待到那兵部侍郎分說原委,心潮澎湃,自不必說,然則她卻開口言道:“他既是八旗的首領,又與我何幹?戰場之上見便是。”
眾臣子彼此對望一眼。兵部大小官吏齊齊跪下:“還望尊者力退強敵。”
“師妹,不可!”杜子君突然揚聲說道,“道者不可介入俗世是非,否則必遭天譴!”
眾臣子一臉如喪考妣之相,裝腔作勢地流淚道:“若是如此,我大明氣運盡矣。”
周妍歎了口氣:“爾等不必驚疑,且隨我來。”
杜子君欲要再行阻止,周妍卻低聲道:“師姐,你知我已妄改氣運,此乃天地共誅之重罪,原本便不容於世,便是再加上一條罪名,又有何妨?況且,隻怕我的時間不多了吧?”
周妍將話說到這份上,於是杜子君也隻好閉口不言,深深看她一眼道:“你一切小心。”
昌泰率領一萬精兵,推著幾十門紅衣大炮,配著一百多人的火槍隊,緩緩向著城門而來,威風凜凜,其勢不可擋。
周妍看到昌泰堅毅的麵龐,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不愧是他的兒子呢!天生卓爾不凡!”杜子君一眼看到,搶先讚了一聲。
周妍瞥了她一眼:“我的孩子當然卓爾不凡!”
她口中如是說道,一揚手,天空之中卻又有晶瑩剔透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
“娘親!娘親!”昌泰眼神甚好,一眼看到周妍立於城頭之上,大喜過望,竟不做防護,策馬而來,“娘親,我是昌泰啊!我是你兒子昌泰啊!”
他在距離城門十丈的地方,立馬橫刀,中氣十足地大吼道:“放我娘親出城,兩家休戰罷兵!否則,血流成河,再無二話!”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周妍的當胸一箭。
昌泰睜大了眼睛,那個畫麵好似定格了一般。那支箭極縹緲、極緩慢的飛了過來,他卻抵擋不開,甚至想不到要抵擋。關鍵時刻,他的戰馬仿佛有所感應,長嘶一聲,向左錯開一步,那箭便飛入他的右肩之中。
從此之後,那支緩慢飛來的羽箭永遠定格在了他的夢境裏,每次想起來,便是淚流滿麵。
勝負就在那一瞬間。人仰馬嘶之際,大明軍隊迅速出城,滿洲軍隊訓練有素,便有一群死士飛馬上前,掩護著昌泰後退。
昌泰突然間大叫一聲,憤然拔出了自己肩頭的羽箭,也不顧傷口崩裂,拚命要策馬向前,欲問周妍一個究竟,卻見城頭的人早已轉身離去,給他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將軍!將軍!明軍勢大,先退了再說啊!”
“將軍!身子要緊!”
周圍親信紛紛勸說道,簇擁著他向後撤去,死士們成為一道人肉屏障,擋在明軍陣前。
“她不要我!她不要我!我的母親,她不要我了!”昌泰虎目含淚,大聲說道,突然之間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此役滿洲軍隊大敗。昌泰受了很重很重的傷,接連幾天昏迷不醒,水米不能沾牙,偶爾在昏迷之中,會說出“她不要我了”諸如此類的囈語,然後眼角緩緩流下一滴淚水。
明軍部隊乘勝追擊,滿洲軍且戰且退,在最危急的關頭,突然有一群烏鴉出現,遮天蔽日,為他們阻斷追兵。
“是神鴉!我們滿洲的神鴉!蒼天佑我!”有人激動地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