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星現,天下亂;災星隕,天下寧。”稚嫩的童謠聲,在街道上歡快地飄蕩。

此刻,一輛馬車緩緩駛過孩子們身旁,馬車裏的男人伸出雙手,輕輕捂住帶著眼紗的女孩的耳朵,溫柔地低語:“小七,快快睡吧,睡醒了咱們就到了。”

少女抬起頭,輕聲回應男人:“予衡哥哥,不必如此,小七早已習慣了。”

這歌謠,她聽了十多年,自記事起,無論身處何地,都能聽到這首歌。仿佛是這個世道為她而寫,她聽膩了,也看透了。

穿過喧鬧的街道,馬車停在一座府邸前。這府邸規模不大,與京城五品官員的府邸相差無幾。

周予衡率先下車,目光落在大門上,那塊唯一顯得新些的匾額上,赫然寫著“七公主府”。除此之外,其餘處處都透露出陳舊與破敗。

他的小七,難道就如此不值得嗎?沒有名字,沒有封號,隻有這麼一座破舊不堪的府邸,如此隨意地打發了。

馬車裏的人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輕聲問道:“予衡哥哥,是不是到了?”

周予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她扶下馬車,然後示意手下的人進去整理一番。少女下車後,靜靜地站在原地,稍作停留,再次開口:

“可以給小七講講這府邸的模樣嗎?父皇讓小七回來了,說明小七不再是災星了。父皇應該給小七起名了吧,哪怕是大臣們起的也好。小七等了十八年,渴望有一個正式的名字,能夠載入皇室族譜。”

周予衡看著府邸周圍雜草如虯髯般肆意生長,院裏的樹枝椏猶如長臂般伸出了院裏。許久,他才回過神來,輕聲對她說道:“現在是春天,院裏綠樹成蔭,綠草如茵。”

李七微微一笑,對他說道:“予衡哥哥,你這次描述得不夠細致哦,我還聽到了鳥兒在嘰嘰喳喳地相互叫喚呢。”

周予衡一愣,然後輕撫著女子的耳朵道:“是嗎,那小七的耳朵越發靈敏了呢。”

說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充滿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十年前,不該帶你去國師府,更不該留你一人在原地等我,也許這樣你就不會被人挖去雙眼了。

李七聽到周予衡的話,身體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這並不是他的錯,那些人早就想挖出她的雙眼了。畢竟在那些自命正義的人眼中,任誰見到她,都會殺了她,以除後患。

她至今仍清楚地記得那天的情景,有老國師,太醫院的院判張太醫,還有父皇身邊的蘇公公。他們將自己綁在椅子上,拿刀在自己麵前揮舞。蘇公公說“七公主,你莫要怪雜家,這是陛下的旨意。”

老國師對蘇公公道“陛下也是為了天下蒼生,七公主乃災星轉世,要麼殺了,要麼挖出雙眼,方可破局。”

張院判也附和道“畢竟是陛下的血脈,陛下舍不得殺,那就隻能取雙眼了。”三人說完,張院判毫不猶豫地舉起刀,對著小女孩的眼睛刺去,仿佛沒有看到小女孩眼中的恐懼,八歲的李七從此失去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