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便明白,父皇也同意了。用她的一雙眼來換取天下太平,這是多麼正確的一件事啊!天下人都會同意的。
或許是不想玷汙宮中的清新空氣,亦或許是不想打擾六公主李明珠的生辰宴。那天,平日裏戒備森嚴的宮門守衛,竟然疏忽了,讓兩個孩子順利地溜出了宮。
李七未曾料到,自己八歲時的這出宮一遊,竟會讓她從此失去光明。周予衡也始料未及,自己僅僅是去為她取一份生辰禮,回來時,那個眼中閃爍著星光的小女孩卻已不複存在。隻剩下那個滿臉是血、靜靜地躺在地上沉睡的小女孩。
兩人來到院中,這裏剛剛被下人清掃過,看上去總算有了些人氣。李七心想,這裏總比山上的寺廟要好些,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府邸,而不再是隻能在那山上的寺廟中棲身了。這樣的變化已讓她心滿意足,隻要能來京城一切就好。
周予衡將李七安頓好後,就聽到屬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男人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夠洞悉人心,在瞬間變得陰沉。隨後,他對著李七輕聲說道:“小七,你先歇息吧,我要走了。”
李七依依不舍地說:“予衡哥哥這麼快就要走了嗎?小七還以為能多陪小七一會兒呢。”
周予衡走到女孩麵前,輕撫著她的腦袋,安慰道:“小七乖,等予衡哥哥處理完事情,就回來陪你。”他的聲音溫柔如春風,仿佛能撫平她心中的不安。
“小七要乖哦,我一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他的話音未落,人已急匆匆地離開了,仿佛一陣疾風,不給女孩任何回應的機會。李七對著他離去的方向,目光仿佛被定格,久久無法回神。直到侍女小桃收拾好房間出來,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她才如夢初醒。
小桃走到李七身邊,輕聲說道:“七公主,這次皇上應該不會再讓我們回靈隱寺了。”
李七坐在桌邊,試圖端起茶杯,然而她的手在空中摸索了許久,卻始終未能找到茶杯的位置。就像她在這茫茫人海中,總是與幸福擦肩而過。
小桃見狀,趕忙上前將茶杯端到她的手中,安慰道:“公主,您若有需要,盡管告訴奴婢,奴婢定會幫您。”
李七終於喝到了那杯已經涼透的茶水,心頭湧起一絲苦澀。這就是她的命運嗎?一個雙目失明的人,即使別人為她準備好了一切,她也無法輕易觸及,隻能在黑暗中摸索,最終卻一無所獲。
李七緩緩地喝了口茶水,然後對小桃說:“怎麼了,小桃也喜歡繁華熱鬧的京都,不願意再回靈隱寺了嗎?我倒是希望能在那裏終老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