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詩經》研究概況(2)(1 / 3)

2.《毛詩》和《魯詩》、《韓詩》的傳授者都源出於子夏,但對詩的解釋,三家卻不一致。如《漢廣》,《毛序》以為“德廣所及也”。而《韓詩》則認為是“悅人也”。《邶風·柏舟》,《毛序》以為“言仁而不讓也”。而《魯詩》則認為是衛宣夫人自作。假定《詩序》是子夏一人所作,那麼《魯詩》、《韓詩》對詩義的解釋,決不會和《毛詩》如此相左。

3.齊、魯兩地的人傳授的都是子夏的《詩》學,那麼一定也傳授或者了解子夏所作的《詩序》,而事實是,除了趙人毛萇之外,傳授齊、魯詩的人,都不知道有《詩序》。

如果不是子夏,那麼是不是毛公呢?也不是。我們知道,《毛詩詁訓傳》(《毛傳》)是毛公所作,如果《詩序》是毛公所作,那麼它對詩意的闡釋應該和《毛傳》一樣。而實際上,兩者間卻有很大的分歧。如“維鵲有巢,維鳩居之”,《毛序》的解釋是:“德如鳲鳩,乃可以配焉。”而《毛傳》卻以為“鳩不自為巢,居鵲之成巢”。又如“君子偕老,副筓六珈”,《毛序》說:“故陳人君之德,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而《毛傳》則說:“能與君子偕老,乃宜居尊位,服盛服。”兩者之間“違戾如此”,可見《序》不是出於毛公之手。

對《毛詩序》作者的猜測,在子夏、毛公之外,大多數學者都傾向衛宏。範曄《後漢書·儒林傳》明確指出:“衛宏字敬仲,東海人也。……初,九江謝曼卿善《毛詩》,用為其訓;宏從曼卿受學,因為《毛詩序》,善得《風》《雅》之旨,於今傳於世。”在範曄以前,晉人陸璣《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也提到:“九江謝曼卿亦善《毛詩》,乃為其訓。東海衛宏從曼卿受學,因作《毛詩序》,得《風》《雅》之旨。”範曄是南朝劉宋時人,和陸璣時代不同,但兩人說法卻如此一致。從《毛詩序》的內容來看,它是因襲了《禮記》、《左傳》以及《史記》,這必定是在以上各種書傳世以後才可能出現的事。《毛詩序》的文字,也不同於孔子、子夏時代,呂思勉對這點有過十分精到的分析:“哀窈窕之‘哀’字,乃‘愛憐’之義,魏晉間人多如此用,漢人用者尚少,先漢更無論矣。知《序》之著於竹帛,必在東漢時也。”從語言的特點來確定作品的時代,確是比較可靠的論斷。這樣看來,《詩序》的著作權,應該歸屬於衛宏了。

既然可能是衛宏作了《詩序》,為什麼前儒一定認為是子夏作《詩序》呢?甚至如漢代的經學大師鄭玄,也遊移不定,時而說是子夏所作,時而說是子夏、毛公合作?這種現象,實際是一種功利思想的表現。韓愈曾不客氣地批評道:“漢之學者,欲顯立其傳,因借之子夏。”就是說,漢代學者,借助子夏的地位,來抬高《毛詩》的聲望。近代學者鄭振鐸在《讀毛詩序》中更清楚地點明其中的原因:“鄭玄他們所以主張《詩序》是子夏作的原故,不外借重以堅《詩序》的信仰而已……漢人傳經,其說本靠不住……一方麵又希望立於學官,堅學者之信仰,不得不多方假托,多方引證,以明自己的淵源有自。”鄭振鐸的看法,和韓愈不謀而合,確實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漢儒強調子夏作序的用意。

但是近年考古學上的發現,又使衛宏作《詩序》的結論受到了懷疑。近年,人們在安徽阜陽發現了西漢第二代汝陰侯夏侯灶隨葬的遺物,其中有一百七十餘條長短不一的竹簡,竹簡上寫的竟然是《詩經》!把這一部迄今為止發現的年代最早的《詩經》殘本和《毛詩》對照,可看出它的虛詞比《毛詩》少,並且有大量異文,把它和三家詩比,也頗有出入,但是出土的《詩經》也有《序》,和《毛詩序》相比,盡管文字上略有異同,但體例和序旨卻基本相似。由此可見,陸璣、範曄所說《毛序》是東漢衛宏所作,竟是主觀臆測之語。這樣一來,《毛詩序》的作者,又成了一個難以破解的謎了。

《詩序》究竟是怎樣的作品呢?《詩序》是先秦至漢時期,一篇完整的總結性的序文,是儒家對詩歌的特征和功能的總結性文獻。《詩序》講《詩》的精神和方法,傾向於“教化”觀念。它任意采用附會的方法歪曲《詩》的原意,使詩歌成為倫理教育的工具。例如,我們前麵舉過《周南·關雎》這一首詩。這是一首非常優美的愛情詩。可是《毛詩序》卻指出“《關雎》,後妃之德也”。而且進一步說這個後妃是周文王的妃子太姒。她“性行和諧,貞專化下”(孔穎達《毛詩正義》),她日夜想找一個賢善之女(“窈窕淑女”)來配文王,同時協助自己共同治理宮室、幫助文王。太姒這種思得賢才而無妒嫉之心的德行,將教化天下之人,“風天下而正夫婦也”。強調教化作用,正是《詩序》的基本態度。又如《周南·卷耳》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