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大學畢業(2 / 3)

“這和英語有什麼關係?”吳兵都納悶了。“就算你賣水果給老外,我們學校裏也沒有外籍學生啊。”

“關係大著呢!”道這個,任健來勁了。“來,6五,表演給他看看。”

“沒興趣。”6五翻了個身,讓電風扇能夠吹自己的後背。

“給你看這個,”任健爬起來,隨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紙頭,三兩下的功夫,寫了一連串的阿拉伯數字。他把紙頭衝著吳兵晃了晃,“看到了沒有?這可是我隨手寫的。”

吳兵點點頭,但是完全不懂賤人想幹什麼。

“6五,給你看了一下。”任健來到6五邊上,硬把紙條遞給他。6五一開始的時候不情願,但是卻拗不過任健,隻好接過紙條看了一下。

前後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任健就把這張紙條放到了吳兵麵前。“看著。”

吳兵仔細的看,但那張紙上,確確實實隻有無規律的阿拉伯數字,而且很長,足有二、三十個。

然後,6五開始背出一連串的數字。他度不是很快,但是吳兵馬上看傻了。因為6五背誦的,明顯就是這紙條上任健隨心所欲寫的數字。而且最重要的是,背得完全正確。

“知道厲害了吧。”任健把紙條拿回來,揉成一團,丟進廢紙簍。“6五這子記憶力強的,生的文秘料子啊。今那家什麼什麼公司真的是狗眼看人低,錯過了這個好機會。想當初,6五和我一起,收錢算賬可是一點都沒弄錯過。你想想看,”他用誇張的手勢表示著。“這麼多人,幾十個擁擠在一起,圍著我買西瓜。要不是6五腦子清楚,這賬肯定會算錯!別的不,至少會有人拿了東西不給錢就跑了!”

“果然厲害,”吳兵也笑了一下。

“不止這個,他還有個絕招……”

“不要替我吹了,就是會一手戲法而已。”6五道。“時候隔壁有個退休的老魔術師,跟著練了一段時間,學了點障眼法罷了。其實隻是把戲而已。以科學的角度來,就是想辦法分散人的注意力,利用人類在視覺方麵的缺陷來玩花招。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任何人,隻要找到肯指點的老師,再花上一點時間,都能練成。其實真有本事的是賤人,他打牌打麻將什麼,每次都會偷牌換牌!手段還熟練的很!”

“賭博不出千,那是純屬錢多燒手。”任健搖頭晃腦的為自己辯解,真不愧是賤人之名。

“切,同學之間玩玩牌你都出千,那也算賭博?”

“那一次不是我輸急了唄。”任健大笑起來。“幸好6五沒拆穿我,不然我就真的完蛋了。”

三個人突然沉默下來,因為這個話題已經完了。

“隻可惜,這年頭,有才也沒用。市場經濟,一切還是朝錢看的。”任健再一次開口,把話題回到最初。“6五,不是我你……”

他的聲音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打斷了。

“誰來了?”邊上的吳兵問道。

“大概是董越,他把什麼東西落這裏啦……”任健正好站著,所以走過去開了門。

不過門外的並不是董越,而是一個五十來歲,身材中等,略胖,滿臉紅光的中年婦女。

三個人都立刻認出了這位的身份——這位正是他們住的這所名字叫公寓樓實際是宿舍的房東,姓馬,幾個人都管她叫馬阿姨。至於她到底叫什麼名字——嘿,反正馬上要走了,誰關心這種事情?再了,這位馬阿姨給他們的感覺真的不太好。

其實在外觀上,這位馬阿姨以她這個年紀的婦女而言,倒絕不會讓人討厭,最多是嗓門大一點,聲音尖刻一點。但是她的為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這位馬阿姨,那就是黑眼珠裏就認得白銀子——滿腦子就是想提高房租,千方百計的來找茬找借口。

幸好——至少在這個房間內——有賤人這個怪胎存在。任健屬於一不要臉二不怕死三盯著錢的類型,而且時不時的以退房為威脅,讓這位馬阿姨漲房租的計劃始終沒能成功。不過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想把這些畢業生統統趕走,因為這樣可以提價後租給新生。不過很遺憾,在當初簽訂的租房合同裏,有相關的條款限製(前麵過,這是因為有學校的補貼,所以合同是學校出麵代簽的),使得她雖然有這個想法,卻一時之間無可奈何。

“原來是馬阿姨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任健問道。

“我是來通知你們的,”馬阿姨沒有進門,她聲音又響亮又尖銳,整個樓層裏可能都聽得一清二楚。“下個月房租要翻倍,不,不止一倍。”

“喂,沒搞錯吧。”任健都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

“因為你們已經不是學生了!”馬阿姨伸手掏出一份文件,塞到任健手裏,“自己看看。”

任健立刻認出來,那是學校的通知文件。其中零零散散,和他們沒有關係的廢話挺多,就不了,和他們真正有切身關係的其實就一個事情。

那就是已經畢業的學生,不能享受原本學校的優惠政策了。而他們現在租房子學校補貼一半的事情,也在這個“優惠政策”的範疇之內。

文件的後麵,敲了學校辦公室和學生會的兩個章。

“怎麼可能,去年也沒這種事情啊!”任健都有點急了。雖然這文件本身來邏輯沒什麼問題,可這本來是一個潛規則:畢業生已經畢業了,不算是“大學生”,但是在找到工作之前通常都能享受很長一段時間的優惠。最長遠的甚至能享受到下半年學期結束。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馬大嬸明顯早就想讓這幫人走了。“可別我沒,學校那邊沒補貼了,我們的合同就廢了。要麼給錢,要麼走人!還有十,我通知到位了哦!到時候可別怪我把東西丟出去。”

她得意洋洋的看著任健第一次無話可,也沒要回剛才的文件,轉身就走。

“呸!”任健衝著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鑽錢眼裏的老太婆!你這種破房子以為我們稀罕啊!”

任健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文件。其實他無所謂,吳兵也沒關係,無非是多了點麻煩罷了——甚至連麻煩都算不上。畢竟大學生行李簡單,就像剛才的董越一樣,一輛出租車就可以走。關鍵是6五。

一個很顯然的事實就是:在大城市生活,雖然工作收入高,但是消費也高。別的不,大城市的房租,真的不是城市能夠比擬的。這是所有尚未找到工作的大學生共同的煩惱——能找個幫助解決住宿的工作是會被人羨慕的。更別直到現在,6五甚至連工作都還沒找到呢。

“奇怪來著……今年真見鬼了……咦,這事怎麼和學生會扯上關係了?”任健再次看了看文件。“該不會是……”

不會是那一位在背後操作的吧?

任健心中想起了一個名字,但是卻不是很肯定。怎麼大家都是一起同過窗的,這麼落井下石也太過分了吧。但是也難,之前那位可是幹得更過分呢……

“沒辦法,看來哥幾個在這裏聚頭的時間沒多少了。”任健故意用很輕鬆的口吻道。“租房子的事情,交給我,一定能找個物所值的房子!”

雖然他這麼,但是其他兩個人卻沒有應和。6五在床上閉著眼睛,似乎在考慮什麼,吳兵則明顯領會了此事的意義,所以雖然在看著任健,卻沒有開口話。一時之間房間裏充滿了尷尬的沉默。

這個時候,一陣音樂聲卻突然響起,那正是任健剛才擱在床上的手機在響。

“喂……是我……”任健接起了電話。“啊……好啊……好好,一定……我這邊還有幾個……好的,一起……”

放下電話,任健臉色立刻露出了笑容,剛才的尷尬早已經無影無蹤。“哈,運氣來了!”

“什麼事?”

“聚會啦!好像有人土豪請客,我們的晚餐有著落了!”

……

同學聚會,對於剛剛或者即將走上工作崗位的學生們來,是一件相當頻繁的事情。或者應該這麼,這段時間正是他們大學生活最後的一抹殘影。又有熱情,又有空閑也隻是這段日子了,再過一段時間時間,工作方麵的壓力會讓人無暇他顧。

這一次聚會也是一樣。

大學城這裏,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吃飯的地方。在一家店裏享受過一頓包括水煮活魚在內的晚餐後,一群嘻嘻哈哈精力過剩的學生就來到了最近的一個住處。

這裏也是一個幾名學生合租的地點。可是什麼東西也分三六九等,6五他們幾個住的是和學校宿舍幾乎沒什麼差別的最低檔次的公寓(好處是價格便宜),而這個地方則明顯是有錢人的選擇——這是一套大概有一百七八十平方米的房子,而且家具和電器也很整齊。

大家聚在客廳裏,一起閑聊打屁,順帶著看錄像的時候,不知道誰提起了打牌。對於這個提議,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輕人當然不會反對了。於是乎,一場牌局很快就開始了。

當然,雖然打牌也要有輸贏,但是實際上大家都是打趣、歡笑,暢飲啤酒,每個人都是熱情高漲,沒人真的在意自己手中到底是什麼牌。怎麼呢,大學生之間的牌局,哪怕算到上去,輸贏的範疇也不過是千把元罷了。這種程度的輸贏,以市的消費水平而言,真的隻有“遊戲”的檔次。

不過6五一直在邊上,雖然他也跟著起哄,看別人輸贏,但是自己始終沒有下場。

任健倒是占住了位置,連戰連勝。

6五這種藏頭露尾的做法很快被人覺了,此時幾乎每個人都已經上過桌了,所以大家一起起哄讓6五上場。這種情況下,6五不敵眾人挾持,雖不願,卻也不得不上桌。

這麼多人在一起歡笑,起哄,幾乎沒人注意到大門那邊有新人進來。

6五的第一局很快就結束了。他這一輪的手氣很不錯,牌之後,無需加注,無需翻開底牌,局麵就已經明了。其他人都很自然的選擇了放棄。

坐在6五對麵的那位已經輸了好幾場了,而且不是那種選擇性失敗,而是牌臭的連和對方比一比的資格都沒有。這一次輸了之後,他馬上大聲嚷嚷著宣布自己要讓座,騰騰位置,好換換手氣。

“好,我下場啦,誰要來?誰要……呃……”他原本叫的很響,但是突然之間聲音窒住。因為他注意到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新加入的人。

“我上,我還沒上過桌呢。”一個聲音響起。

話的是一個中等個子,帶著一副無框眼鏡的人。雖然在麵貌上他很大眾,屬於那種丟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類型,但是他身上卻又一種很難表達,不屬於普通人的特殊氣質。

一定要的話,就是一種介於紈絝子弟和書生之間的感覺吧。

“哈,李平複來了,土豪來了啊,歡迎啊!”不知道是誰這麼叫了一聲,原本整個房間裏熱鬧哄哄的氣氛變得更加激烈了。

“李平複?你怎麼來了……電話打給你的時候,你不是……”

“我遲點來,吃飯可能趕不上。”李平複笑了起來,拉過椅子坐下。“現在不是來了?”

也許是湊巧,他正好坐在6五的對麵。兩個麵對麵,6五之前臉上的笑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而李平複臉上的笑容卻更加濃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而房間裏剛才的熱鬧的氣氛突然之間轉變,就像有一桶冰水突然澆上去一樣,整個冷了下來。

“牌吧。”李平複道。盡管他臉上滿是笑容,但眼睛裏卻沒有一絲笑意。

喧囂嬉鬧的氣氛已經無影無蹤,負責牌的董越用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然後在褲腿上擦了擦。剛才他一直牌的很順溜,現在卻停下來了。

“牌吧。”6五也跟著了一句。

董越開始牌,但是手有點抖。大家其實都有點同情可憐的董越,因為隻要沒瞎,都能看到這兩個人的衝突……好吧,這對於班級同學來,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表麵上他們隻是坐在牌桌上,麵對麵坐著,就像兩個真正想要玩牌的人一樣等著牌,然後賭個輸贏,但是他們彼此對峙的目光之中,人們似乎能看到火花。

董越在兩人的目光中洗牌,牌,動作相當遲緩,但是哪怕如此,牌還是很快好了。

也許是命運作弄,坐在6五左手邊的那位(6五右手邊的是任健)一手絕對無法回的臭牌,所以他直接無誤的明自己要放棄。為了證明自己的立場,他甚至站了起來,離開了桌子。當然,此時此刻並沒有人立刻取代他的位置。

任健那邊也類似。看著他把牌聚攏在一起,放在手上的動作就能看出他基本上已經放棄了。事實上他手上牌也是屬於那種很臭的雜牌,最大的可能也不過是一對。

場麵上,變成了兩個人的對峙。6五的牌看上去像是同花,或者有很大可能是同花,而李平複手裏的牌,很大可能是順子。不過兩個人遲遲都沒有動作。6五看著對方,而李平複則似乎毫無感覺的看自己的手機。

“該下注了。”圍觀者中,不知道是誰了一聲。

“確實要下注了。”李平複收起手機,道,“我要下個大的。”他伸手到褲兜裏,把一疊紅色的紙頭丟到桌子上。

房間裏鴉雀無聲,不止一個人意識到,這是今晚最大的豪賭,大大過了“遊戲”的範圍。李平複咧嘴而笑。

他的後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年輕的姑娘。在這裏的都是男生,這麼一個女的突兀的出現很醒目。大家雖然都不認識這個女的,但是知道她是李平複帶來的。應該是女朋友之類吧。但沒人敢問。每個人都知道,這場賭博已經改變了,再不是同學之間的遊戲。

“沒現錢也不要緊,你可以先欠著。”李平複道。他的目光盯著前麵的6五。

“不用,我剛才看到這裏邊上就有自動取款機,誰幫我去提一下款。”6五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卡,問道。

同學們麵麵相覷,卻沒有人開口。

“我來替你去取吧。”李平複身邊的那個陌生女人突然主動提議。

李平複不置可否,但是至少沒表示反對。6五把卡丟過去,女人接過。

“密碼在卡背麵。”6五道。

幾分鍾後,女人回來了。他先把卡丟還給6五,然後將一疊紅色的百元大鈔丟在6五麵前的桌子上。

“真不好意思,”6五收起卡的時候,女人微笑著道,“把你卡裏的錢都取光了,裏麵大概還有五塊錢或者十塊錢……”

她明顯的是真話,大家看著那疊錢,估算它的數量。但是不管怎麼估算,它都不算一個特別大的數字——特別是在市這樣一個達城市來。四周的同學開始紛紛議論起來。知道6五現在窘迫情況的人其實並不少——這種事情其實也沒有被特別隱瞞。

眼看著這樣完全不對勁的情況,有人終於按捺不住了。

“喂喂,沒必要這麼樣吧?同班同學之間有什麼話不好,何必要鬧成這樣子……”

“同班同學?”這一次是李平複先開口了。“沒錯啊,我是想把人看成同班同學,奈何別人沒把我當成同學啊?總不能讓我用自己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對吧?”

他環視著四周的同學們,仿佛想要為自己的意見找到一個支持者或者反對者。不過此時大部分人都躲閃著他的視線。每個人都知道,李平複這一次過來絕不是來聚會的,而是專程為6五而來。

“6五,看樣子你打算和我賭一把?”掃視了一圈之後,李平複將目光停留在前方的對手,不,獵物身上。他白皙的麵孔上浮現著一種令人厭惡的自信,“這是我的賭注,我已經押上桌了。”

6五盯著桌子上屬於李平複的那疊錢,盯了大概好幾秒鍾,然後點了點頭,慢慢的伸手,把自己的錢中分離出大約和對方賭注相同的部分(這差不多是他所有錢的一半了),想要將手裏的錢放在桌子上。他並沒有細數,所以數額上可能有差異。但眼下沒人在意這一點。

任健伸手抓住6五的手。

“你瘋了,6五?你輸得起嗎?”任健這一次看起來也是急了。要在場誰最了解6五的情況,那無疑就是他了。

“怎麼個輸不起了?”李平複有點幸災樂禍。“他又不是沒錢?你看錢就在手裏。而且,”他的聲音有著明顯的挑釁和諷刺在內。“這牌麵看起來還是他比較好啊。”

“想清楚!”任健的聲音很響亮,“李平複輸了他的屁事都沒有,拍拍屁股回家就行了。你要是輸了,以後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