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山頂(2 / 2)

邱悲畢竟是他的師兄,若見了不打招呼,以邱悲的性格,指不定就會因此發難。他修為高超,薛痕是萬萬鬥不過的。

歎了口氣,薛痕獨自走到廣場正中一塊白玉石碑前方,盤膝坐好,閉目修煉。《清心訣》功法在他體內緩緩運轉,眉心穴竅悄然洞開,散發著微弱的吸力。

蒼茫天地中的淡淡靈氣,在這股吸力的作用下凝成一縷細若遊絲的曲線,緩緩進入了薛痕的身體,隨著功法的運轉,悄然滋潤著他的筋脈。

靈力運轉過程中,屢有滯塞不通之處,薛痕久病成醫,早已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避過滯澀之處,另辟蹊徑運轉靈力。

這種方法隻能算是旁門小道,修煉效果大大減弱,不被門派所推崇。然而若是不用這種方法,薛痕甚至連現在的境界都達不到。

遠處,邱悲同樣從演武場四處轉了轉,似乎與薛痕打著一樣的主意。察覺長老未到,他寒著臉向著薛痕的方向走了過來,還未近前,便聽他一聲嗤笑:“審核之期就在今日,薛痕師弟此時方知用功,不覺得晚了麼?”

薛痕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的臉上微有怒色。方才邱悲講話之時,口中靈力吞吐,輕易便震斷了他好不容易凝聚出的靈力曲線。幸好薛痕修為尚淺,反噬之力不大,但饒是如此,也讓他胸口一痛,險些閉過氣去。

薛痕忍怒道:“邱師兄有何指教?”

邱悲笑了起來,臉上傷疤看著更加猙獰,道:“指教談不上,隻是以往聽說,薛師弟之母乃是花街柳巷風塵女子。據我所知,淩雲門長老對弟子出身極為重視,如薛師弟這種‘奇才’,縱使通過了審核,恐怕也不能被收入門下。更何況薛師弟修行進展緩慢,審核通過之可能著實不大。既然如此,薛師弟何不就此放棄,否則浪費光陰不說,還會徒增笑談。”

薛痕的臉色終於變得有些難看,從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別人的恥笑之中,原因便是他的母親乃是一名妓女,他甚至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卑微的少年,心中總有些東西是不願被人觸碰的。邱悲那道貌岸然的樣子,那侃侃而談的語氣,都讓薛痕說不出的厭惡。

薛痕心裏清楚,邱悲這一番話的目的,無非是想把自己逼走。而說起他這麼做的原因,卻不得不提起薛痕來到這淩雲門之前的一件事情。

薛痕依然記得,那日月黑風高時分,自己手持棍棒,將一名自詡風流的中年文士生生打死,原因卻是那位文士時常騷擾他的母親。

薛痕並非聖人,他可以承認自己的母親是風塵女子,但是他無法忍受陌生男子在半夜三更闖進母親的房間。

他記不清自己是怎樣衝進了房間,隻記得擊打聲中,殷紅彌漫了他的視野。

那件事之後,他逃到了淩雲門,經過了好長時間的平靜,薛痕已經將此事淡忘。然而他又忽然聽說,那位文士竟然還有一個兒子,而這個兒子,便是邱悲!

殺父之仇!沒有人可以對這樣的深仇大恨視而不見,若非淩雲門禁止同門相殘,想來薛痕早已被邱悲殺了。

長久以來,薛痕小心翼翼的處理與邱悲的關係,兩個不共戴天的仇人處在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環境中,薛痕扮演的一直都是忍氣吞聲的弱者。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他隻能默默承受邱悲的敵意。

見薛痕久不答話,邱悲說道:“人貴有自知之明,薛師弟若知難而退,其他人也說不得什麼。他日下山之後,未嚐不能在滾滾紅塵中成就一番大業。”

薛痕仍然不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會吐出心中壓不住的憤怒。他深深吸了口氣,心中暗暗道,這邱悲的陰險著實與日俱增,自己若聽他的話下山而去,隻怕還未走出淩雲山,便會被他殺掉。失去了門規的束縛,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邱悲似是沒有了耐心,他裝模作樣的四處望了望,視線又落到薛痕身後的石碑上,笑著道:“此處遮風擋雪,實是一處大好所在,薛師弟可願借我一用?”

薛痕低頭沉默了起來,他的怒火已經有燎原之勢。

邱悲道:“薛師弟?怎麼,你不願意?”

薛痕站起身來,不向邱悲看上一眼,徑直離開了石碑。

身後邱悲笑了起來,施施然在石碑之前坐下,隻覺風力頓時小了許多,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向薛痕喊道:“薛師弟,好好考慮啊!”

薛痕臉色冰冷如霜,前方雪霧彌漫,視野蒼茫,他凝望這浩淼天地,卻看不到自己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