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加利亞)約爾丹·拉迪奇科夫
沒有人能比我爸爸更有力氣了。他隻要自如地揮動幾下斧子,就能砍倒林子裏的樹木;隻要在我的手上輕輕吹一下,就能使我暖和起來;隻要對著那些牛吆喝一聲,就能使它們搖著尾巴站起來。
他做什麼都行。我站在他的身影裏,幻想著有一天我能變得像他一樣有力氣,像他一樣勇敢無畏,戰無不勝。
我看著爸爸用斧子砍樹,那些樹伴隨著“哢嚓”“哢嚓”的聲響倒在雪地上,整個山穀都回蕩著伐樹的“哢嚓”聲。我全身顫抖,感到整片森林都在爸爸的斧子下呻吟、震顫。他毫不費力地把砍下的樹裝在雪橇上,用繩子把它們緊緊地捆在一起,就像捆麥秸一樣輕鬆,然後,給雪橇套上兩頭牛——像祖母講的神話中那嘴裏噴火的長龍一樣。但是,雪橇的滑板被凍住了,這兩頭牛都拉不動。不過,沒關係,爸爸使勁一推,凍住的雪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牛便輕快地拉著雪橇向前走去了。
我坐在雪橇上麵,身上裹著爸爸的舊皮襖,看著他手牽著韁繩艱難地朝前挪動著。那兩頭大黃牛像兩隻小狗一樣溫順地跟在他身後。我真不明白爸爸哪兒來的這麼大的勁,他似乎能夠控製周圍的一切。
太陽不慌不忙地在天空中滾動。爸爸點上一支煙,牽著牛,也不慌不忙地在雪地上走著。突然,他的腳底滑了一下,整個人瞬間跌倒在雪地上,像我在冰場上摔跤一樣。見了這場麵,我感到非常難為情,甚至臊得我都想哭了,因為我親眼看見爸爸摔倒了。在那一瞬間,他是多麼無可奈何。
至今,我仍不願相信那是真的,雖然我仍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他迅速從雪地上爬起來,用帽子拍打著沾在身上的雪,懊惱而尷尬地朝我笑笑;我同樣也感到尷尬和懊惱,因為摔倒的不是別人,是我的爸爸。對我來說,他簡直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