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是在上岸後不久,接到夏可可打來的電話的。
夏可可用了三天時間,終於走完了張明祖的整個童年。
張明祖的童年是在一個靠近沿海的漁村裏麵度過的。那個在《張氏家史》裏麵被張明祖的父親張天北稱為田伯的老人早已離世,是田伯的兒子接待的夏可可。
這個名叫田壯的漁民住在一棟獨門獨院的三層小洋樓裏。他說除了這棟房子和三艘漁船以外,田伯在臨死的時候還留給他一筆錢。
關於這筆錢的由來,田壯始終認為跟十八年前的那個雨夜有關。他說那天晚上有一個身穿黑色雨衣的神秘男子敲響了他家的房門。
“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這句話出自神秘男之口。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田伯經常這樣問田壯:“你讀的書多,你分析分析,送我們錢的那個人,究竟會是誰呢?”
田壯當時17歲都不到,他完全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喜悅之中。他不知該如何去分析,但他很快就想到了雙魚村的村支書諸葛先生。
諸葛先生聽完了田壯繪聲繪色的描述之後,煞有介事地說道:“老夫我活了大半輩子,從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常言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好好想想,你們父子以前有沒有做過什麼善舉?”
“善舉?”17歲的田壯抓耳撓腮,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諸葛先生,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你還記得10年前,被你家收留的張氏父子嗎?”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們,他們父子倆一臉的苦命相,哪來這麼多的錢?”
“放狗屁!”諸葛先生罵道,“你這是典型的狗眼看人低,你咋知道他們父子不能發財?說不定人家現在真就發了大財,不然的話,誰會無緣無故給你們這麼多的錢呢?”
“如果真是他們父子,為啥不親自登門道謝?”
“張氏父子沒有親自前來,那是因為他們不想見到你,當年,你田壯是如何對待張氏父子的你心裏應該很清楚,如今,他們發了財,表麵上是知恩圖報,實際上是在誅你們父子的心啊!”諸葛先生說到這裏眉毛突然擰緊了,“田壯,你小子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在這件事情上我可得提醒你,有些意外之財是福,可有些意外之財卻是禍!你知道什麼是福,什麼又是禍嗎?歸根結底兩個字:因果。你種下了什麼因,就會結出什麼果!”
17歲那年的田壯根本無法從諸葛先生的一番話裏讀出暗含提醒的弦外之音。
“我當時懂什麼?什麼都不懂!”田壯說,“我當時就想著如何去花那筆錢,根本就沒有把諸葛先生的話當成一回事,現在想想,這諸葛先生真是神了,他怎麼知道我們田家在得到那筆意外之財後,會有禍事發生呢?”
“禍事?什麼禍事?”夏可可問。
“唉!”“田壯長歎一聲,又吧嗒吧嗒地抽起他的卷煙來。這個如今已經年近中年的黑臉大漢突然陷入了無休無止的沉默,直到夏可可眼見天色已晚,起身跟他道別時,他才含糊地嗯了一聲,接著,又望著圍牆邊上的花叢發起呆來。
有蜜蜂在那花叢上麵飛來飛去。
許多年前,正是這些趕花期的蜜蜂賜予了少年田壯無限靈感。當他將捉來的蜜蜂塞進張明祖的褲襠後,許多雙魚村人都聽到了那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雙魚村人一致認為,田壯後來被人砍斷了生殖器跟他當年往張明祖的褲襠裏塞蜜蜂這件事情有關。
他們手裏拿著各種各樣的針線活計將夏可可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說著童年時代的張明祖。那時候的他們比田壯還要大上幾歲,當時張明祖在他們眼裏就是個小孩子。他們清晰地記得,很久以前,少年田壯欺辱張明祖時的喪心病狂。
“田壯逼著張明祖吃過屎!”
“田壯還往張明祖的被窩裏放過蛇!”
“你們知道嗎?田壯還用高粱稈子插過張明祖的肛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