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她這句話,巧雨心裏頓時一震,卻不知要說些什麼,隻瞧著禦醫從寢殿內匆匆忙忙的出來,後麵緊緊的跟著捧著藥匣子的宮人,經過浣月身邊,便趕忙道:“娘娘的藥已經配下了,已經叫人去煎了,姑娘一會便侍奉娘娘服下罷。娘娘急火攻心,引出舊疾,好好歇息幾日便可好了。若無事情,我便走了,皇上那裏還要等著我去回信。”
浣月微微的點頭,隻淡淡的道:“有勞大人了。”說完從懷裏掏出幾錠黃金,塞在他的手裏。那禦醫起先是死活不肯收下的,卻耐不住浣月的一番話,卻隻能收下才走了。
幽深的寢殿帷幔低垂,八角宮燈將整個寢殿照的恍若白晝一般。她徐徐的進入殿內,隻見幽寂的寢殿內,靜的森然,要讓人窒息一般。
低沉的呼喚聲從重重的屏風後斷斷續續的傳來,卻那樣的不真實。她徐徐的走上前去,替綠萼撩開帷幔,隻見綠萼躺在錦榻上,整個人魘住一般,臉上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滾落在錦榻上,轉眼即逝。
“娘娘……娘娘……”浣月緊緊的晃了晃綠的的身子,又對甫進殿內的巧雨吩咐道:“快些打盆涼水來。”
綠萼已經悠悠的轉醒,眼角有一滴淚珠滾落,她瞧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浣月,渾然不似在監牢裏那般的淡定,仿佛卻已經疲憊到極致。
隻聽她問道:“皇上幾時走的?”
“回娘娘,有些時辰了,皇上見娘娘睡下了,便走了,隻吩咐禦醫給娘娘過來診治。”
綠萼抬起眸子,直直的盯著帳幔上繡的栩栩如生的牡丹,過了良久才問道:“今日本宮再牢裏的審出來的那些話可傳到皇上耳朵裏了?”
“皇上已經聽聞了此事,可卻不曾說過什麼話,隻叫人去細細的查了。奴婢瞧著皇上未必肯輕易的定麗妃父親的罪名。”
綠萼拔下頭上的銀簪狠狠的插向垂著的帷幔,刺啦的一聲,隻見那帷幔早已從中間扯開,劈成兩半,原本繡著的牡丹花亦是不能幸免於難。
“他哪裏肯舍得責怪麗妃,我父親原是要被他處死的罪人,倘若……倘若不是王爺鼎力相救,我父親便早被砍頭了,他亦是萬般珍愛麗妃的,哪裏肯為了我父親這樣的罪人而去動麗妃呢?”她啞然失笑道:“都說帝王無情,果真亦是如此,當初卻是他害了我一生,亦是害了王爺一生。從今而後我定要自己去替父親報仇,不依靠任何人。”
她驟然間撒手,手裏的銀簪滾落在地,上麵鑲嵌的南海珍珠卻已經摔成粉末。
“本宮要見王爺。”綠萼唇角牽動,卻笑的淒迷,“我有些話要與他問個明白。”
浣月斟酌良久,才緩緩點頭,沉聲道:“奴婢馬上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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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萼掌著隨風搖擺不定的燈籠走進這幽愴的“寒凝宮”自打綠萼搬離這裏之後,去而愈發的荒涼起來,那枝椏亦是無人打理,錯綜交雜的反倒生出陰森之感覺。
綠萼推開緊閉的朱門,發出一陣吱呀的聲響,在這漆黑的夜裏,愈發的顯得淒涼起來,裏麵的東西卻早已被搬至一空,寢榻上一褥單薄的被子上滿是灰塵,殘破窗戶吹得呼呼作響,破舊的紗帳上隨風飛舞。
“你來的竟這樣的早。”一個溫潤的聲音突然從她的身後傳來,綠萼嚇了一跳,手裏的燈籠滾落在地。一雙修長的手將它拾起來,她借著光亮去瞧,果真是李胤。
“王爺……可嚇死我了。”她猛地撲了上去,狠狠的攥緊他的衣衫,適才驚恐萬分的心才微微的平複了些。他瞧見她的臉上滿是恐慌,不由得更加的暗暗詫異起來。
“本王記得你原是膽子極大的。”
她聽了這話怔然的凝視著他,眼眶內閃著晶瑩的淚光:“虧心事做得多了,自然是怕的。”
他頷首而瞧,扶著她坐在錦榻上,他將她的手緊緊握住,冰涼之感如刀割一般淩遲著他的心。“若有什麼陰司報應隻管衝著本王來,你莫要怕。”
“王爺莫要丟下我。”她眼中的淚珠悉數滾落在地,“我如今什麼都不在乎,隻想要與王爺患難與共,不見白頭相偕老,隻許與君共天明。”
他見她今日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不由得覺得萬分的陌生,隻想著昔日在十裏梅花林裏初遇之景恍若昨日一般的真切,如今從她身上卻絲毫的找不到以往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