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退了幾步,頓住,說到:“讓她進來。”
李胤負手而立,冷冷的望向前來傳話的內侍,眸黑如夜,一片寂然,仿佛眼前這個女子卑賤的如同塵埃一般。
不過片刻洛婷傾便進了來,待看見屋內的情形,頓時婉轉一笑,“阮庶人和舒妹妹不知犯了什麼過錯?這天寒地凍的一直跪著別傷了身子。”
一抹倨傲高貴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她輕輕的揚起下頜,故作矜持道:“她不應該在洗桐宮禁足嗎?怎麼跑到舒妹妹這裏來了?”
此時綠萼的手緊緊的攥住,是的,你如今站在那個男人身邊,我如同一隻任由你碾壓的螞蟻,可是待我來日翻身,我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你過來做什麼?那日在闔閭門外欺負阮姐姐不夠,還來這裏落井下石不成?”舒墨寶氣的眼睛發紅,恨恨的盯著她。
“皇上恕罪,臣妾那日並不知曉她是您昔日摯愛的皇貴妃,隻以為是在那裏被罰的普通宮女,所以才說了些不知輕重的話。”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更是泫然欲泣,一副委屈十足的樣子。
巨大的紅菱紗燈下,李胤的麵色倏變,眸中的星火迸耀,看來羅婷傾的話果真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朕摯愛的人?朕怎麼不記得了?”他的聲音冰涼刺骨,卻有著深深的厭惡。
久遠的記憶仿佛被打開,綠萼記得那日她在太後手裏險些喪命。那晚他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聲音幾乎有些哽咽,“朕愛你……今生隻鍾愛萼兒一人,朕發誓今生不再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他說著軟語的話,結實的手臂緊緊地環著她的前胸。
她從未見他如此的軟弱過,從未見他如此的難過過。
回憶裏的劇痛,猛然間將她撕裂開來,讓她痛至麻木,無法呼吸。
昔日一切的美好,如今看來竟是如此的諷刺。
李胤毫不掩飾他的嫌惡之色,冷哼一聲,卻將羅婷傾緊緊的摟在懷裏,臉上轉而化為chong溺“朕還以為摯愛的人隻有你一個。”
“皇上就會誑臣妾。”羅婷傾卻是滿臉的得意之色,幾乎充滿挑釁的看著舒墨寶和綠萼,“不知皇上如何處置舒妹妹和阮庶人?”
“朕隻聽你的?”李胤盯著她緊緊嘟起的嘴唇,嫣紅的同初夏的紅杜鵑。
“臣妾哪裏敢自作主張?”洛修媛眉目含情,語氣裏滿是撒嬌,“隻希望皇上能夠嚴懲不貸,讓後宮之人皆臣服。
他低沉的笑聲從她的頭頂傳來,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挑了挑她的下頜,緩緩道:“來人,將舒修媛的貼身宮女立即杖斃。”
李胤冰涼的手指劃過洛婷傾的臉頰,用一種似乎絕情的聲音道:“阮庶人拉出去鞭笞三十。”
跪在一旁的侍女被門外的侍衛拖走,那奴婢聲嘶力竭的哭喊著求情,“小姐,您救救奴婢罷。”
舒墨寶猛地爬過去死死拽住李胤的衣角,“皇上,彩兒與臣妾從小一同長大,您放過她罷……阮姐姐病成這樣,您怎麼能不念及往日的情分……”
李胤不動,站在那裏,目光如利刃,定定的看著蜷縮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女子,神情有一瞬間的古怪,輕蹙劍眉,似有些不忍,而這神色也隻有一眨眼間的變化,很快就恢複如常。
他徐徐的開了口,卻是那般的冷漠和薄涼,“現在朕隻要一條命,若是在求情,朕便誅你九族……”說罷,撩了撩衣擺,在眾人的擁護下,摟著洛修媛揚長而去。
李胤剛走,舒墨寶方敢走上前將綠萼從櫃子裏攙扶出來,她的眼珠撲簌簌的滾落,軟語抽泣道:“阮姐姐……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綠萼此時心裏卻不由自主的冷笑,她如今為了那個男人讓自己淪落至此,可宮外的那個男人呢?說不定正陷在溫柔鄉裏,摟著嬌柔佳人一醉方休呢。
“姐姐……”舒墨寶喚她,聲音哽咽難語。“皇上不是愛您嗎?她見你如今這般的模樣,怎麼能甩手就走了呢?”
殿門外厚重的板子被大大的力道掄起,又重重的落下,挨在彩兒瘦弱的身子上,發出悶重而沉實的聲音。
彩兒慘絕人寰的叫聲漸漸的弱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徹底沒有了聲音。
舒墨寶麻木的跌坐在地上,雙眼瞪大,一張俊俏的臉慘白如紙。
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身旁的綠萼,隻見她光豔耀眼,隻覺得美不可言,可這種絕色裏分毫未見一絲的恐懼和憐憫,就像是九天隔世的神,全然無心。
不過片刻的工夫,行刑的太監進來,用尖銳的聲音道:“阮庶人,輪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