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加丹確實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那個曆經十幾天磨難後已經步入第一個大瓶頸的1級魔法的魔法框架,費盡大把精力從【巡查部】搗騰來的一櫃子資料,以及接下來怎樣擴充屬於站在執政官這個位置所必備的半私有性質的金庫。瑣碎但重要的事情足以讓一般人哀聲載道。
但是現在,他必須為他上午大失人心的第一次對話做出“補償”。
於是,守護者組織的成員又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迪亞加丹,區別於當初那個懵懂拘謹的天狼,也不像今天上午那個氣勢淩人的【黃金聖裁】,相對於現在登門拜訪的迪亞加丹來說,前者太過不諳世事,後者太過老道深沉。而現在,剛好,算是正確的時間擺出了一個正確的姿態。
他甚至沒花費任何時間去準備他的“上任感言”,而是把時間花在了事後看似亡羊補牢的登門拜訪上。他能和他們談論女人、腹誹政治、詆毀宗教、拉扯家常,他甚至能清楚地說出他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他們的妻子丈夫有哪些大優點哪些小缺點,卻不會讓人覺得他從【巡查部】弄來的資料被他當做威脅他們的籌碼。
那位白虎兄忐忑的提了一個請求後,理所當然的被同意,隻不過恰巧是魔法師的他,還需要和狼頭親自交涉。這讓想象力豐富洞察力也同樣出色的白虎兄愈發覺得這位剛成年的執政官是多麼的高深莫測。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默契的沒有提及公事。
等離開時,沒有人覺得他們的執政官是一個小屁孩。
他從一開始就鋪墊,隻是結局來得太快,以至於顯得倉促了些。如果能多給他一點時間,這些守護者組織的“元老”們一定會看到一個更自然大體一些的執政官,而不是現在這個有些膚淺做作的執政官。慶幸的是,他的外表為他彌補了這一切。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天黑。當他走向自己的閣樓時,身後傳來一道略帶敬畏的聲音。
“執政官閣下,治療室傳來消息,龍組2號正在接受治愈。”
眼睛閃過一道輕微光彩的迪亞加丹轉過身來,好笑道:“土狼,繼續叫我天狼吧,我先走了,你是不是要去妖狼那?”
好像被當場揭發了某個尷尬秘密一般的土狼憋紅了臉,愣是沒吐出半個字,最後隻得目送著帶著揶揄目光的迪亞加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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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室內,專攻治療的魔法師藥劑師們看著倔強得想要支撐起身體走回自己閣樓的海薇兒,滿是無奈,最後隻得用魔法藥劑將其強行安定下來。可悲的是,他們竟然發現這個少女的眼神是如此的可怕,見識過太多殺人不眨眼的好人壞人的他們,居然不敢與這個少女淩厲的眼神對視。
如果不是少女身上的傷痕不足以讓一個普通人活下來,他們一定不會相信這是真的。以至於到現在,他們一點也不會懷疑這個少女在康複之後,會找他們算一筆賬。
然後,他們看到一個身著普通,看上去有些儒雅稚嫩的少年暢通無阻的走進這間級別不低的治療室,他的身後跟著他們的大佬。一直垂著頭的大佬向他們做了幾個手勢後,謙卑的向那位少年告辭離開,一頭霧水的他們值得按照大佬的手勢,假模假樣的向少年行了一個牧羊禮後,走出了治療室,少年無動於衷。
覺得【西聖裁廳】愈發詭異的他們,連忙跟上他們的大佬,覺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迪亞加丹合上被他們遺忘了的門,看著躺在床上的海薇兒。
“我回來了。”她輕聲說道,好像是想證明什麼。
他麵無表情的坐在地上,背部靠在離她雙眼最近的床頭邊,輕聲問道:“後悔嗎?”
她偏過頭,注視著那道曾經讓她覺得太過殘忍的背影,說道:“有時候偏遠迂回的道路,實際上是達到目的地最短途徑。佩戴勳章並不意味著炫耀,胸前的沉重更多的是促使它們的主人繼續前行,而不是忘卻曾經的榮耀,把曾經的榮耀當成後生的累贅。”
他刻薄道:“是什麼讓你假裝堅強?”
“因為曾經脆弱過。”
她苦澀一笑,有點不甘心,猛然發現,她似乎從沒在這個貴族少爺麵前贏過,哪怕帝都全是讚美自己的聲音,全是腹誹這個貴族少爺的聲音,他就不覺得累嗎?如果偽裝是本能,偌大一個羅斯家族就不會是真實而殘忍的存在了。
“丫頭,家族恰恰不是讓你脆弱的理由,而是讓你堅強的倚仗。屬於下層人士的平凡和平庸如果放在一個古老家族的貴族小姐身上,本就是一種錯誤,所謂的追逐自由不過是反駁自己的弱小而已。某一天你會發現,你與你所追逐的自由會格格不入。或許現在,你就已經發現。”迪亞加丹像一個落魄的吟遊詩人一樣,緩緩說道。等待一個人是殘忍的,但是看著一個人成長未必就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他不習慣慈悲的拔苗助長,也不會善良的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那一句“我回來了”恰恰擊中了他的軟肋,與其一個懂事的孩子,遠不如一個懵懵懂懂追逐自由的貴族小姐。那樣的她,注定會很累。仿若曾經的那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