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著大廳中唯一的兩道身影,忐忑不安,和【布拉格城】所有普通民眾一樣,他最怕的不是橫行無忌的某某家族的貴族少爺,更不是日進金鬥的富商老爺,而是身份不明卻能拿出足夠讓他噤若寒蟬的鐵疙瘩的【西聖裁廳】的家夥。
見識過不少鐵疙瘩的他,今天再一次開足了眼界。那名一進門就直接搬酒,順便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玩意直接扔在地上的少年,愣是把他這把老骨頭給嚇得散架了。鬼知道他滿臉不忿撿起來的小玩意是個什麼東西,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
做了大半輩子生意的他,顫抖著將那枚金質勳章還給那名一看就知道要大醉一場的少年,有苦難言不說,還得強顏歡笑的將其他酒徒送出酒館,好言好語都把他那張老嘴給磨破了,還是有人不肯走。
然後酒館中戲劇性的出現了一名少女,一聲不吭的掏出一枚隸屬於【西聖裁廳】【監察部】某強勢部門的徽章,直接把人給嚇跑了。承受不了太多驚嚇的老板也跟著跑了出去,然後後知後覺的發現,那個酒館是他的。
接下來,他就一直注視著並沒有坐在同一張桌子的一男一女,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確定這兩位年輕卻身份必然驚人的客人,是不是彼此相識。一個眼神渙散的使勁喝酒,一個端正坐著,茫然四顧。唯一契合的地方就是,男的俊,女的美,都走在很美好的青春年華中。
可是,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他自然不敢冒冒失失的打交道套交情,就連酒館的侍應生,也早早被他打發走了。
“我一直許願,一直流浪,偶爾的停下也隻為細細斟酌以便尋找你的遺失的晴朗,然後,我走到一個煙花爛漫的角落,邂逅了一個懷抱,卻似喝下了毒藥。”
聽到這道聲音的少女豁然轉頭,神情激動道:“我尋找你的尋找,陪你喝同樣的毒藥,想要遇見你,那樣就能遇見我自己。”
“一轉眼,色彩斑斕的荒蕪中典當了今生的妖嬈,我問你,低垂的臉,是否蓋過了所有驕傲?”
“獨有你看守著我流年中的醜惡猙獰,驕傲在盛世中散開。”
“我若離開,請舍棄對白。”
“我誓死捍衛你的離開,如果這屬於沉默的色彩。”
你來我往的兩人,陷入了沉默。
酒館老板一直垂著頭偷瞄著這一對奇怪的組合,神情緩緩的鬆弛起來,他自然沒有本錢去鑽研所謂的文學,隻是聽到對話的他,愈發覺得麵前的這兩位少男少女不簡單了,而且不像壞人。他有一個不錯的妻子,幾十年如一日,家長裏短總有嘮叨不完的瑣碎,時不時還做足了母老虎的姿態,隻是苦啊難啊什麼的,還不是隻有鄰居口中的母老虎陪著他一起走過,老來得子,更是感歎這一輩子都已無憾。
最後,兩人沉默他卻感觸頗多,拿出了幾瓶不似少年桌子上那種很是傷肝傷胃的高度白酒,走到了少女麵前,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隻要是男的,不管小的老的,都希望有一個能陪他一起喝酒一起醉的女人。看你們也都成年了吧?有學問也不能誰也不讓步啊,要不,你陪他喝幾杯?”
少女複雜的神情出現一絲絲羞紅,婉言拒絕道:“不了,我隻是想看著他喝醉。”
老板出現一刹那的恍惚,咒罵了自己幾句後,不放心道:“這樣合適嗎?”
少女將視線從仿佛在喃喃自語的少年身上飄落至其身前放滿了酒壇酒瓶的桌子上,說道:“沒事的,老板,您手中的酒是不是比那些要好一點?”
“是是是,要不你把這幾瓶酒給他送過去?”
少女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您給他送過去吧,等下我來付賬。”
老板歎了口氣,似乎見不得別人鬧什麼矛盾,鬧了矛盾就想使勁撮合一般,但是這種事情強求不得,言辭匱乏的他把兩瓶酒放在少年的桌子上之後,並沒有說什麼。那位家教肯定不一般的少女能對他和顏悅色,不代表這位一直冷著臉傻傻灌酒的少年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大廳內,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除了灌酒的聲音,便是一片沉寂。
“喲,今天怎麼就一個小娃娃在這喝悶酒呢!”一名壯漢還未進門便扯著喉嚨吼了一句,興許是同伴擋住了他的視線,使得他並沒有看到那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