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白河施粥(1 / 2)

從新帝登基以來,已有三年。不知是不是年號的原因,自熙康元年到如今,三年大旱,把民戶們最後的一點糧食都掏了去。如果各個門派沒有相助賑災的話,因饑荒而揭竿的農民,或許已經推翻了,這個風雨飄搖數百年的王朝。

秦州路,白河縣。

熾熱的陽光,炙烤大地。天空中一片晴朗,萬裏無雲,沒有絲毫下雨的意思。農田上都裂開了能伸進胳膊的口子,補種的莊稼脫水成蠟黃的小草,依附在幹裂的地麵上。

柳七從粥棚的陰涼中走出,望著遠處。不知道晉師兄能不能趕到,米剩的不多了,可排在施粥鋪前的隊伍,還是長長的望不到尾。

真是該讓人咒罵的天氣。他歎了口氣,存糧還剩下兩千石,最多隻能再撐一天,要是到時候晉師兄還沒有趕來,不知道早就怨氣衝天的萬餘名災民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但對這一切他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盼望著師兄早點趕到。

他站了半天,沒有等到晉師兄,卻看到婁知縣過來了。

婁知縣算的上是一個稱職的親民官,進士及第出身,現在才三十四五,正直壯年。此次任職白河縣,自然想有一番作為,卻無奈的受了幾年災,當初的雄心壯誌早在煩勞奔波中雨打風吹去了。

據說早在旱災持續的第二年,他就讓胥吏把他的馬殺了救濟災民,他那時說,一匹馬的食量有常人的十數倍,我養它還不如讓我掌管下的百姓少遭饑餓之苦。

後來他更是把除了驛站外的所有馬都殺了,因此也受到禦史台的猛烈彈劾。

九鳳缺馬,這是九鳳國民都知道的,自從太祖建國,國內失了養馬地。連一匹老馬的價格都要十貫上下。

婁知縣的舉動觸動了朝堂的神經,朝堂內分為兩派,一方說白河知縣是憐憫百姓,另一方說婁進士是在動搖國之基石,若國內無馬,怎麼能抵禦住西方與北方的敵國,更怎麼能在國運豐順之後,開疆擴土呢?

最後還是靠皇上的一旨特赦,才免掉爭端。在特赦中皇帝也說,這種行為下不為例,如果又人再這樣做,便流放三千裏,永世不得入官。

不知有多少人都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但婁知縣卻當得起為民著想這四個字。

他穿著和普通農民一樣的麻布短衫,太陽把他臉曬的黝黑,沒有書生臉上普遍的病態蒼白。

他像是沒有受過禮儀教化一樣,大大咧咧的做到了粥棚內。一點不避諱的大聲道,“柳師糧食還夠吃多長時間的?”

婁知縣叫柳七為柳師,與百姓不同,儒士們大多尊奉孔子的“不語怪力亂神”。對柳七這樣的仙門弟子自然也不會像普通人一樣,虔誠的叫一聲仙師。有些口德的隱去神仙鬼怪的字眼,像婁知縣一樣用簡稱去稱呼,而沒口德的,則禿驢臭道的叫著。

柳七隻是赤雲派的外門弟子,對這些細枝末節並不在乎。但婁知縣的話卻讓他不好回答,醞釀一番後,他惜字如金,半真半假道,“三天。”

婁知縣喝著加了鹽的涼水,“隻有這麼多了?那還是要多撐幾天啊。還望貴派能夠早些送些糧食來。”

連年幹旱,除了京師外,所有路都沒有存糧了。公家開倉的都開倉了,商人的征收的都征收了,幸好在這危急時刻九鳳境內的大多數門派,為了避免起義導致的生靈塗炭而鼎力支援。

為什麼,各個門派能夠有糧呢?

其實很簡單。每個門派都建在洞天福地上,一般都是像世外桃源一樣的存在,自成體係,不會因外界的變化而變化。而處在優質地脈上的土地,糧食產量高,且生長周期短。

也正是因為,在朝廷無糧的情況下,還能讓災民們安安心心,沒有叛亂。

“嗯。”柳七小聲回答道,“不過可能會有些困難,最近接到的傳信說,門派內的糧食也開始不夠了,不知道能不能顧上我們這。”

婁知縣哈哈一笑,“盡人事,聽天命。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給不給留下活路了。”

他喝完一大碗鹽水,離開了粥棚。他還要去監督打井,從一個來自蜀地的人那裏,他得到了據說能打出自流井的法子,他現在正組織年輕力壯的災民,去協助那名蜀人,省著他們呆的閑了,去胡思亂想。

柳七更愁了,他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說什麼三天?隻剩下兩千石的糧食,怎麼能堅持三天,能維持今天和明天,就是不錯的了。

他權衡利弊後,招來同是外門弟子的徐十一。讓他通知其他人,把現在的米水比例在調的大一些,盡管可能在災民中產生流言,但為了到時無米可下的危機,隻能先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