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歸來的時候,正好遇到搬東西的王星星和郝芎。王星星頓時驚醒,衝過來就攔住了穀妍。
喬琳永遠是第一個開口的人,“噢喲,王星星,這麼快就成家立業了?”
王星星看都不看喬琳,他盯著穀妍說:“穀妍,昨天我……”
“王星星,咱們已經正式分手,請自便!”
穀妍要走,王星星抓了穀妍的胳膊,被甩開,“王星星,你別逼我和你翻臉!”
“給我個理由!”
穀妍淡淡一笑,“這需要理由嗎?”
王星星又開始疼,渾身疼,疼到發抖,“你……”
喬琳說:“可憐的孩子,帶著你的賤人走吧!就你這樣的,一大把一大把的,穀妍壓根看不上的!”
王星星又被擊中要害,他渾身無力,甚至忘記怎麼和郝芎搬完了東西。
郝芎問:“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王星星說:“是的!”
“好感呢?”
“不知道!”王星星點了一支煙,連著抽了三大口,眼前黑了一下,“郝芎,我回去了,有什麼需要幫忙,你打電話!”
“嗯,好吧!我就住在這裏,你隨時可以來!”郝芎拉起王星星的手,把鑰匙拍在他的手心。
穀妍遠沒有喬琳說的那樣恨郝芎,她其實挺支持郝芎這種敢愛敢恨,也挺擔心自己如此決絕傷害了王星星,王星星會有過激行為。她說話拐彎抹角,想讓喬琳去安慰一下王星星,問候一下離開宿舍的郝芎。但喬琳完全無法意會到穀妍的意思。
穀妍無奈,隻好直說,“你安慰一下郝芎吧,畢竟一個寢室,她現在無依無靠!”
當時喬琳正在床上套穀妍的白裙子,套了一半,一條腿在裏麵,另一條腿剛剛伸進裙口。聽了穀妍的話都驚了,她愣了一下,緩過來的時候,失去平衡,差點一頭從床上栽下來。呲啦一聲,裙子毀了。
“完了完了……”
裙子後邊的拉鏈徹底撕壞了,穀妍捧在手裏,別提有多心疼了。
“換!換!”
“你虎背熊腰,穿什麼裙子!”穀妍瞪了一眼喬琳,“你給郝芎打個電話,安慰一下!”
“穀妍,你有病吧,你老公王星星安慰著呢,你著急什麼!”
韓麗說:“唉,我拿什麼拯救你啊,我的同類!”
喬琳剛開始沒聽明白韓麗話裏有話,愣了半天才想明白似的,哈哈大笑,“就是呀,就算你我都想安慰一下郝芎,咱也沒那工具不是!”
韓麗說:“穀妍啊,王星星抱著你的朋友睡了,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穀妍又開始吃周黑鴨,“感覺有,但是我總不能不讓人家另找其他吧?”
“那你也不用這麼殷勤吧?”
穀妍被鴨骨頭墊了一下牙齒,齜牙咧嘴,一副痛苦的表情,“啊呀!別再提這事兒,我要換裙子!”
三車服飾的老板李該來當然沒來,穀妍把與李該來的對話發給了一個客服,逼迫她說出老板的手機。兩人僵持半個多小時,客服可能給李該來打了電話,得到同意之後,客服把電話給了穀妍,還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您原來不是買衣服的!”
穀妍也懶得理他,直接給李該來發了短信,說裙子有質量問題,要換一條。喬琳和韓麗都說,你幹嗎那麼費勁找老板?人家是大老板,忙著呢,換貨找售後客服就行了。穀妍知道,但就是不想這麼弄,她覺得非找到老板李該來不可。
穀妍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手裏捏著手機等回複。
喬琳說:“我敢用命和你打賭,不會有回複!”
“那你現在最好百度一下怎麼死比較舒服一些!”穀妍雖然這麼說,但她似乎也意識到,回複的可能性很小。
十分鍾過去了李該來仍未回短信,穀妍又發了一條,不過不是換裙子,而是四個字:“你在哪兒?”
李該來竟然迅速回複了短信,“外麵!”
穀妍問:“在等人嗎?”
李該來:“對!”
穀妍:“你心情不好?”
李該來:“好!”
穀妍:“不信!”
這時候的李該來的確在等人,他在三裏屯一個歌酒喝悶酒,酒已經下了三杯。其實他根本是等不到的,她的老婆已經離開了一個多月,也可以說是離家出走一個月,一個月幾乎沒有任何消息。原來的手機號已經打不通,和所有的熟人通通失去了聯係。現在,窗外下著大雨,模糊了玻璃窗,耳邊是痛仰那憂傷而有力的聲音,他坐在窗前品著青藍色的Magerta。
這一刻李該來把穀妍這個難纏的買家,誤當成了朋友,他竟發短信問:“女人如果忽然離開了?代表什麼?”
發完之後,痛苦的信仰那首《生命中最美的一天》剛好唱完,李該來後悔,但已經來不及了。
穀妍說:“代表她厭倦了!”
李該來看到穀妍的短信,冷笑了一下,把手機放在桌上,沒有再回。
穀妍很激動,她爬上床,開始認真研究起了李該來這個短信。李該來是成功人士,沒老婆,至少也有一個漂亮到極致的女朋友。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很明顯李該來陷進去了。想到這裏穀妍抑製不住激動。
穀妍又試著發了一個短信,“你可以到她常去的地方等她,女人懷舊!”
5、你睡床我睡地板
王星星喝多了,但並沒有斷片。郝芎再次表示出收留他,王星星終於爆發,把郝芎家的祖墳都掘了。總之能罵的都罵了,就差打了。郝芎被罵的兩手顫抖,眼睛發直,最終她哭了。她應該不完全是傷心,站在一邊的徐斌覺得這姑娘是嚇哭的。
徐斌借勢又挖了王星星家的祖墳,王星星蔫了,郝芎也蔫了。三人一路無語,回了郝芎住的那個小房子,徐斌摔門而去。
王星星覺得徐斌說的有一點點道理,自己睡了人家,總應該安慰一下吧。郝芎覺得王星星說的也有一點點道理,自己是乘人之危。
兩人相對無言,王星星靠在床頭,想著想著,不慎睡去。郝芎替他脫掉鞋子,蓋了毯子,然後在另一個床頭躺下,片刻睡去。
王星星半夜被尿憋到半醒,他像豬一樣在床上到處亂拱,他用頭頂著郝芎的肚子,身子卷縮成一團,大概安穩了不到半個小時。之後他又開始拱,最終他沒有找到更舒服的姿勢,沒能抵住尿急,徹底被憋醒了。郝芎沒有醒,她呼吸急促,睡得正酣。王星星又嗅見郝芎身上獨有的香味,和那天晚上如出一轍。王星星下意識地抹了一下鼻子,故意大動作跳下床,郝芎翻了個身,沒幾秒鍾,鼾聲又起。
王星星解決完,洗了把臉,自己弄了一杯熱水,然後回到床前。這次他輕手輕腳,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怕吵醒郝芎。
王星星其實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郝芎。現在他就坐在郝芎麵前,手裏捧著水杯,月光從簡易窗簾的上邊緣鑽進來,打在郝芎是身上,仿佛還有樹影的晃動。她的臉一多半埋在枕頭裏,剩下的半張白皙幹淨,一縷長發遮住了她的眼睛。王星星當時沒多想,就去理那縷頭發,但萬萬沒有想到郝芎竟忽然醒了,她仿佛受驚一般,迅速坐了起來。
“啊……對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
“沒事!我也睡著了,剛醒來!”王星星幫郝芎理頭發的那隻手仍然沒有縮回來。現在郝芎坐了起來,那隻手的位置正好在郝芎的胸部,郝芎一臉無辜地盯了盯王星星的手。王星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啊,我……我剛才幫你理了一下頭發!”
“哦……那……那謝謝你!”
王星星把水杯送到郝芎麵前,“喝嗎?”
郝芎盯著王星星的眼睛看了許久,然後不住地點頭。她捧著水杯,雙手抱在懷中,沒有喝,也沒有說謝謝。
王星星起身轉到床的另一邊,靠在床頭,兩人又是沉默。郝芎手裏的水已經涼了,她扭頭看了看王星星,說了句:“睡吧!”
“好吧!”王星星點了一支煙,“我有話想對你說,但不知道怎麼說!”
“直說!”
“咱們這……”王星星是打算直說的,但話到嘴邊就說不出來了。
“你說不出來是吧?”
王星星狠狠地抽煙,沒有說話。
“那我幫你說,咱們不就是酒後亂性,對你來說和找一次小姐也差不了哪兒去?是嗎?你是想這麼說嗎?”
王星星驚了,他兩眼發直,盯著郝芎。
“你還想說,其實咱們彼此什麼都沒有,這樣下去隻會傷害彼此?是嗎?”
王星星點點頭。
“沒關係,你就當我是小姐好了!”
王星星被激怒了,他跳起來質問:“小姐,你是小姐管我什麼事兒,你憑什麼把我拉下水?”
“我拉你下水?我怎麼拉你了?”
“這得問你自己!”
郝芎也有些激動,她盯著王星星,“你說我強奸你?”
王星星支吾了半天,沒說出那個“是”字。他倒在床上,唉聲歎氣,此時真想隨便問問什麼人,自己沒有和郝芎發生關係的欲望,為什麼就發生了呢?還是在那麼關鍵的時候,和這麼關鍵的人。這是要徹底斷送和穀妍的未來嗎?
“你很愛穀妍?”
“你說呢?”
兩人四目相接,誰都不願意服輸一般,“那我幫你?”
“幫倒忙嗎?”
“真心幫你!”郝芎伸手過來,“給我一支煙!”
“你?抽煙?”
“試試!”
王星星盯著郝芎,但他沒有讀出郝芎眼神裏是笑還是哭,愣了半天,最終他還是熟練地抽出一支玉溪,遞給了郝芎。
郝芎沒有抽,她把煙在鼻子上蹭來蹭去,“香!穀妍也很香,但可能和這支香煙一樣,能讓你上癮,但有毒!”
“啊?”
“她其實並不喜歡你,僅僅和你湊合幾天而已,和你談了幾個月,他應該給你戴過無數綠帽子!最近這頂在歐洲戴的,一個山西的老年人!”
王星星又開始疼,疼得手都在抖。大抵為了遮掩自己的情緒,他從煙盒裏又拿出一支煙,卻找不到打火機,其實打火機和煙都在他手裏。
“我可以幫你找到那個山西人!”
“找他幹嗎?”
郝芎撲哧笑了,“我其實也挺喜歡這個人,為了一個網友,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咱們一起找,找到了你殺了他解悶,我去見證這一切!”
“殺了他?”
“是啊,你既然這麼愛穀妍,殺了你的情敵,不很正常?”
王星星苦笑了起來,“郝芎,你總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別轉移話題,你殺不殺?”
“為什麼要殺?”
“你想得到她,當然要殺了,你可以失敗,但不能放棄!”
“你以為愛情用這種暴力可以解決嗎?”
“我以為可以,你要麼用刀架在她脖子上,要麼用錢砸死她。慢慢真的愛情就來了,感覺也就來了!你以為像個奴才一樣的跪求愛你,能解決嗎?”
王星星都傻了,他上下打量郝芎,“我說,你談過戀愛嗎?”
“打算談一場!我不夠迷人是嗎?但是我能變得很迷人,等到那時候,你會後悔的!”
“得,睡吧,你睡床,我睡地板!”
6、找情敵
王星星忽然決定去一趟山西。捏著郝芎遞來的那張寫著山西老男人地址的小紙條,他那種衝動擋也擋不住。
今天評日常表現學分,穀妍得了零分。郝芎作為副班長,在這件事兒上自然功不可沒。她是真的恨穀妍,沒有理由的恨。自從王星星猛追穀妍開始,郝芎就開始恨穀妍。王星星殷勤,早上來寢室樓下接,中午帶著吃飯,完了從哪兒接送回哪兒!大抵郝芎受了冷落?大抵王星星的殷勤沒有感動穀妍,卻波及了郝芎。總之,郝芎恨穀妍。郝芎讀書好,也有組織能力,學生會今年換屆,主席不敢說,副主席那是有的。
穀妍的學分被扣,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奧妙,她必須裝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仿佛所有悲劇都能在事後扭轉乾坤,就像徐斌說的,中國是一個神奇的地方,總能化腐朽為神奇。喬琳倒有些坐不住,她當著全班人的麵大叫:“賤人,爛貨,破鞋!”
大班長叫於和,個子矮,胖乎乎的,帶著一副四方的黑邊眼鏡,臉上永遠掛著笑容。他似乎沒什麼悲劇,學習好,工作能力強,女朋友長得雖然太有夫妻相,又肥又矮,但總歸是有的。最關鍵的是於和讀了三年書,和這個胖乎乎的女朋友談了三年戀愛。這樣長久的愛戀,實在令大家慨歎不如。
穀妍坐在後排,看見於和後腦上的幾個肉波浪,忽然有了想法。穀妍自言自語,“就於大人了!”
喬琳一臉色相地問:“穀妍,你不會要賣身吧?”
“用得著嗎?”
喬琳和韓麗破口大笑。穀妍也笑,“賣身、放紅,是這世上最賺錢的事兒了!我猜你們鄙視賣身,肯定樂意放紅吧?”
“放紅?殺人呀?”韓麗一臉疑惑。
“差不多吧!幹不幹?”
喬琳又樂了,“穀妍,你欺負我們沒見過世麵,放紅不就放高利貸嘛!和殺人有半毛錢關係嗎?”
“關係大著呢,你們放不放?月利50%。”
“一百一個月五十利息?”
“對!”
喬琳說:“那要是還不上呢?”
“我放紅,賣身!你們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放給我,最近幾天我管飯,在還上你們錢以前,咱們宿舍暫時進入共產主義,我就是你們無所不能的上帝!”
喬琳和韓麗算了一筆賬,覺得太合算了,最好穀妍畢業前不要還上高利貸,這樣就能混到了畢業前的長期飯票。喬琳和韓麗的兩張嘴,就仿佛兩把大刀,哢嚓哢嚓,吃什麼三人表決,不然你天天給我們喝稀飯怎麼辦?每周至少兩天不在食堂吃,不然你當我們豬養呀……
穀妍也懶得回擊,直接答應下來。三人最終湊夠了三千元,留了五百元做生活費,剩下兩千五穀妍找了一個信封裝好,準備砸人。
穀妍知道大班長於和有上晚自習的習慣,她就瞅了這個點。夏日夜晚,星光滿天,據說在這個點,多難搞定的美女帥哥,隻要敢出來走一圈,就得被拿下。穀妍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到於和的號碼,然後短信約於和出來。於和是個聰明人,而且已經有了官場老手那種大氣,遇到諸如穀妍這類問題群眾,要做出姿態。他憋住了勁兒不給穀妍回短信,穀妍連發了幾個無回應,她隻好去找於和。
原本於和在自習室和一個小女生神侃,收到穀妍短信之後,他開始裝模作樣,一副學者型官僚的姿態。
穀妍走到於和身邊,敲了敲桌子,“於大拿,你出來一下,我找你有事兒!”
於和假裝嚇了一跳,“噢,是穀妍啊,什麼事兒啊?”
“你去不去?”
於和說:“我正給學生會寫策劃案呢,你稍等。”
穀妍二話不說,拉著於和的手就往外走。於和自然是過電一般,當時就亂了分寸。穀妍平時很少和於和這類人說話,於和這類人也很少找穀妍套近乎,因為實在不是一路人。
穀妍拉著於和進了衛生間,一臉壞笑地看著於和。於和有些小緊張,他沒想到穀妍會把自己拉到這裏,“穀……穀妍,什麼事兒?”
“於大人,幫個忙唄!”穀妍拍拍於和的肩膀,“沒事兒,別怕,我不強奸你!”
於和已經緩過勁來,他順著穀妍的笑容,笑開了,“歡迎強奸!歡迎強奸!哈哈,你說吧什麼事兒!”
“什麼事兒你知道!”穀妍把那個裝著兩千五的信封塞進於和的襯衣兜裏,“辦妥了,請你吃飯!”
於和當然知道是什麼事兒,這事兒不是不能辦,是挺難辦。學分已經評測完成,想改也不是那麼容易。最關鍵的是,讓穀妍如此難看的是郝芎。於和多少知道些郝芎和王星星的事兒,女人恨女人,那是真恨,摻和在裏麵必將死得很難看。但他分明心情很爽,這信封其實不太重要,穀妍本身比這個要重很多。想想剛才穀妍的樣子,於和忍不住一激靈,仿佛被電了一下。
這一天郝芎辦了三件大事兒。上午辦了走讀協議;下午上報了學生會下鄉計劃,並與學生會領導達成一致,由自己親自調研暑假下鄉計劃的可行性。學生會的小領導也都腦子進水,三腳踢不出個響屁,對於學生會隻做點頭或者搖頭的工作,具體事務完全由郝芎這些幹事在到處忙活。晚上,郝芎在網上訂了到山西太原的火車票。
郝芎是有私心的,她想陪王星星去趟山西。雖然調研下鄉的地點在湖南,但這無所謂,去哪兒還不是郝芎說了算。
王星星戀愛中,準確地說是單戀中,智商不及猴子,這麼冒然去山西找情敵,簡直就是笑話。
王星星對郝芎說:“你買票,定行程!我出錢!”
“AA製?”
王星星說:“隨便!”
“你不怕我賣了你?”
“我不是熊貓!”
王星星半夜趕火車的時候,忽然後悔了,他看著候車廳地上那些大包小包,聞著到處亂竄的康師傅碗麵邪惡的味道,忽然醒悟。他迫不及待地問身邊的郝芎,“咱們去幹嗎?”
“去玩!”郝芎輕描淡寫地說。
王星星沒發出聲音,但他分明說:“玩,老子不想玩!”
郝芎仿佛聽到一般,她笑了,“去死!”
“啊?”
“我想吃麵!”
王星星盯著一臉笑容的郝芎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