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院長低著頭不作聲。
“再繼續下去,你這烏紗帽遲早都會丟的!”郝芎想著,以前周副院長信誓旦旦的要辭去院長,和老婆離婚,然後帶著自己遠走高飛。那會兒覺得這是無稽之談,甚至有些可笑。但現在郝芎很想聽到那番話,就算依然無法實現,但至少心裏會暖和起來。
但周副院長已經沒了底氣,這些說來有些肉麻的誓言,沒有那口底氣頂著,怎麼能說得出來。
郝芎自從知道有孕在身,忽然變得很能吃。以前晚上隻吃蔬菜喝稀飯,甚至有一段時間隻吃水果。據說這樣有益健康,也有利於保持體形。現在晚上隻這些總覺得餓,而且不是上腹餓,而是下腹餓。郝芎不想哭,吃很飽的時候,會暫時止住眼淚。
她在小餐館,點了五個熱菜,要了兩瓶啤酒。服務生一直強調著,是一位吧?郝芎也一直強調著是兩位。要不是這樣一來二去,郝芎還會再點下去。
菜上齊之後,郝芎狼吞虎咽吃起來,終於可以不那麼提著嗓子眼,現在任由情緒一瀉千裏。心裏酸一下,就狠狠地往嘴裏填更多東西,一切就被掩蓋了。大抵,這就是所謂的在現實麵前,小情緒,小夢想,小原則總能被掃光殆盡吧。但似乎又不能掃的一點都不剩,那樣活著就剩下了一堆爛事。
郝芎又猛往下灌啤酒,碩大的紮啤杯罩住了她整個麵頰,透過凸透鏡樣子的杯子底兒,她看見一副麵孔,正對著自己笑。這笑毫無敵意,讓人很舒服。她沒等到把酒喝完,就放下杯子,一覽真容,才發現那個人是自己的“敵人”穀妍。
穀妍也端起桌上的杯子,舉過頭頂,然後自顧自地一飲而盡。
在郝芎把這個動作理解成幸災樂禍之前,穀妍已經走到郝芎的麵前,依然保持那種毫無敵意的微笑,“我能坐下嗎?”
郝芎盯著穀妍看,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些什麼,她想看到她藏在心底的幸災樂禍,可是沒有,隻有毫無敵意的微笑。郝芎說:“好吧!”
穀妍坐下來說:“咱們能重新認識一下嗎?”
“為什麼?”
“我忽然發現,有些事兒隻有和你說,別人怕是不太懂得!”
郝芎苦笑著,把杯子剩下的酒喝了下去。
“還記得咱們來學校報到的那天嗎?咱們都大包小包,從火車站出來一起擠一輛公交車到校。在車上,我踩了你的鞋子,你罵了我,我也罵了你。到了學校報到處排隊,有個女生非說我蹭到了她,不依不饒,你又護著我。後來咱們分到了一個寢室,大一那一年,咱們幾乎天天在一起!”
郝芎被說的有些心酸,她低著頭,往嘴裏填著東西,“嗬嗬,咱們不說那些了!要畢業了,咱們也要分開了,你打算去哪兒?”
“我打算去找那個被我親手毀掉的男人!”
“然後呢?”
“看他一眼,然後找個小角落,找一份能自給自足的工作,等他。其實隻要知道他在世界上某個角落活著,在那裏吃飯,睡覺,傻笑,我就能心安!”穀妍笑了,“這些話,隻有說給你,才有意義。你一定能懂得!”
“為什麼呢?”
“因為咱們的愛都太濃重了,我親手毀掉了自己心愛的人,你為了心愛的人親手毀掉了自己!”
“所以,你得出了一個結論?”
“是啊,我覺得愛不是簡單的自私的占有對方!”
“這一點我比你得出的早,我贏了!”
兩人都笑了,但都是傻笑,或者釋懷之後那種苦笑,“那咱們喝一杯吧!”
兩人暢快地喝下各自杯中的酒,郝芎說:“還記得咱大一的時候第一次喝醉吧,你親了韓麗,好變態,哈哈哈哈!”
“哈哈,當然記得,這都怪你說紅酒就是飲料來著,我連著喝下去大半瓶!不過我沒韓麗傻,她喝了一瓶!直接醉死過去,差點送醫院!”
兩人笑得前仰後合,引得餐館的人紛紛投來目光。
笑夠了,就進入了無休止的無語狀態。兩人從記憶中漸漸醒來,原來那些美好已經成為往事。現在還有一堆不如意在等著麵對。可記憶中那些當初的美好時光,當初真的美嗎?答案是否定了。也許再過很多年,也會回憶起這個傍晚,在這家再普通不過的小餐館喝啤酒,大聲傻笑。
郝芎說:“你覺得你毀了李該來?”
“嗯!”
“是他不躲閃,還是你出手狠?”
穀妍其實沒想過這件事兒,她愣了一下,忽然發現,李該來真的沒躲過,想到這裏穀妍有些小激動,“真是啊,他好像沒反抗過!”
“那你就大膽地去找他,賭一把!”
“不,我不能再向他要什麼了!這半年,我幾乎是熬過來的,我似乎明白很多道理。但我又不知道明白了什麼!隻覺得有股力量拽著我,隻想把整個世界還給李該來。如果張萌萌沒有死,我想,我會去幫助李該來把他的張萌萌找回來!縱使那樣我會失去整個世界,那也無法阻止我!”穀妍說著竟然眼睛濕了,“我這麼慘,你不會笑話我吧?”
“當然不會!”
“我原本以為這世上的男人都一樣,後來遇到了李該來我才知道,這世上有好男人,但就是配不上!我還親手毀了他,讓他一無所有!”穀妍笑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我知道你現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其實我今天是來幫你打氣的,如果你需要有人說說話,就找我,我希望你還能把我當朋友!”
郝芎說著笑了,“我覺得就這麼一直混下去,我自己養孩子,還是沒什麼問題的!隻是我不想傷害周副院長,我們雖然沒有結果,也談不上有什麼愛情,但我就是不忍心傷害他!可我更不想傷害無辜的生命!啊對,你說幾周算不算有生命?”
“其實我知道你會問我這個問題,我如果說有,你會心安,流著淚撐起未來。我如果說沒有,你會很傷心!”
“不說這些了!謝謝你!”
“如果可以,在畢業前,希望你能再次回到寢室,讓我在一起度過一個夜晚!”
4、你有沒有疼到流下眼淚
七月,是一個離別季節。
喬琳哭著送走了自己那位三不的老公玩完,在長沙機場,他們模仿《東京愛情故事》最經典的橋段,背對背一直走,都不要回頭。演得還挺入戲,他們都沒有回頭。
韓麗的離別則有些常規性,兩人各自厭了,隻剩下了床上那點苟延殘喘的勁兒,索性就不了了之了。韓麗的爸爸神通廣大,已經在北方一個小縣城給她安頓了事業單位,那個事業單位的局長有個帥哥兒子,也是韓麗爸爸要拿下的目標。韓麗也就知趣地等著一切被安排好的人生了。
周副院長的風波也有了轉折點,轉折點發生在王星星要南下廣州的前幾天。主角也是王星星,他主動向媒體爆料說:“我女友懷孕不假,孩子是我的,我隻是懷疑周副院長與我女友有不軌,才打了他。我向他鄭重道歉!”
郝芎在視頻網站看了很多遍這個視頻,直到淚水模糊了王星星傻乎乎但真的已經有了男人味道兒的那張臉。
周副院長的危機就此解除,他與郝芎的關係,自然也隨之徹底斷了。周副院長作為關懷,給郝芎的卡上打了五十萬現金,說別的已經無能為力,錢的事兒,沒二話。郝芎也開始深信,自己與周副院長,隻是一段不堪的情欲。
王星星在南下的前一天晚上,又去找了郝芎。
他愣在出租屋門外不肯走進來,直截了當地說:“郝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娶你!”
“我肚子裏有別人的孩子,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郝芎,我已經配不上你!”
“沒關係!我也配不上你!你肚子裏的已經是一個小生命,留下他吧,我會像對待自己親生兒子那樣,對待他!我對天發誓!”
郝芎大聲喊著,“你走!你滾!你滾!”
“我電話沒有換號,未來幾年都不會換!”王星星說著,就轉身離開了。他似乎已經長大了那麼一點點,已經有了男人那種寬闊的胸懷。但也許對於愛情,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願意。
那天郝芎哭了整整一天。
徐斌和常青到火車站送王星星,王星星說:“哥們,咱這就分開了,要不咱也擁抱一下,那什麼,常青大嫂,你不會介意吧?”
常青說:“好惡心啊!你真齷齪!”
三個人嬉笑怒罵,一直到王星星上了火車,他們誰都不願意讓對方看到離別帶給各自的小情緒,小傷感。
在火車開動之後,王星星還是笑著留下了淚水。
在王星星走後的第二天,郝芎搬回了寢室。喬琳這個長舌婦,嘴巴還是那麼不饒人,她質問郝芎,“你是象征性的回來住幾天嗎?”
郝芎說:“真想縫了你這張破嘴!”
四個姐妹笑成一團。
夜裏,郝芎睡在這張熟悉的床鋪上,心情複雜。四年大學時光已經溜走,得到的遠比失去的更多吧。想著她就自己感動了自己似的,悄悄留下了淚水。
穀妍問郝芎,“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打通那個移動公司倒閉了都能背出來卻從來不撥打的號碼,然後也如你所說,看看他,對他笑一笑!”
“那你打算去廣州嗎?”
“是啊!隻有那裏能讓我心安!我終於明白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是被理解。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也不是愛別人,而是原諒別人。”
夜色恬靜,星星爬滿了天空,再過三個夜晚,大家將被清除校園,收獲幾許,失去幾許,也或者不增不減,都要結束了。
徐斌忙著參加一個選秀節目,郝芎走的那天,他拚了命的從片場往火車站趕,路遇堵車,差點和前麵的司機幹起來。後來他是跑步到的火車站。火車隻剩下10分鍾就要開行,郝芎背對著檢票口,終於等到了最後值得再見的人。
徐斌在郝芎麵前兩米處站定,兩人對望著,徐斌看著她精幹的短發,忽然想起了王星星那件一直沒有扔掉的卡瑞爾假發,最終露出了欣慰的苦笑。檢票員催促著,馬上要停止檢票了,請馬上檢票。
看著郝芎笑著眼睛已經濕了,徐斌終於發出了聲音,“我可以抱抱你嗎?”
郝芎生硬地撲到徐斌懷裏,用力過猛,指甲都翹了。她聽到徐斌的喘氣聲,聽到了他猛烈的心跳聲。徐斌則把郝芎抱到幾乎不能喘氣。郝芎總是有太多的從未說過的話準備說給徐斌聽,可每每見到他,就再也無法啟齒。
離別的時間終於到了,這個溫暖而短暫的擁抱終會結束。
這注定是個無言的結局。因為若幹時間以前,是徐斌把郝芎送了王星星。
郝芎消失在檢票口之後,徐斌又一次淹沒在長沙繁華又寂寞的人群裏,他的背疼得要命,疼得他流下了眼淚。
5、餘生,全世界都在找你
穀妍在李該來家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某個清晨,她在窗前喝著牛奶,沐浴著北京有些灼熱的夏日陽光,眼睛向著李該來那所房子的方向傻笑。這時,一向沉穩的李該來父親敲開了穀妍的房門。
他說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李該來死了,說到痛處的他老淚橫飛。穀妍也被老人感染,笑著流淚,她固執地,無法自控地相信李該來真的死了。
李該來出獄之後,就人間蒸發了,他沒有回北京,沒有和任何人聯係。
穀妍把手裏的工作暫時交由喬琳負責,她準備即刻啟程,去找那個落魄西域的倒黴男人。喬琳這個長舌婦工作能力還不錯,總是把一些複雜的事兒用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掉。當初畢業沒有一家公司要她,也說明這世界沒有人願意放大人的一個優點,而是要那種挑不出毛病,也挑不出優點的。她後來跟著穀妍來了北京,成了穀妍的副手。因為郝芎的各種努力,王大龍控股的投資公司回購三車,王大龍答應由穀妍和李該明經營,現在三車又有起色。
穀妍用那張與李該來一起跑向彩虹的照片,做了幾百張精致的卡片,類似明信片。也花了整夜的時間,在每一張背麵都寫了李該來的名字。第二天帶著這些卡片,她滿心歡喜的出發了。
穀妍期待能再有緣分見到李該來,也期待李該來問自己:“你能給我什麼?”穀妍會張開雙臂,勇敢地讓李該來看自己的身後,並告訴他:“給你全世界!”
穀妍先到了秦皇島,在鴿子窩曬了半天日光浴,並不急著走。晚上住在與李該來住過的那家賓館,雖然沒能要到同樣的那間房,但至少已經找到了一點點過往。穀妍把明信片送給了前台客服,並盡量多地告訴他們李該來的故事。
第二天她繼續一路北上,大巴車在京沈高速公路飛馳,隻是再沒有大雨,也沒有窗外那個黑傘下的背影,天空晴朗的掛不住一絲浮雲。她把明信片送給隨車師傅,並和他講述了當年那場大的嚇人的雨。在沈陽,穀妍終於逛了真正的中街、太原街,每到一處,她都會送出明信片,並盡量適時識趣地講講李該來。
也許在穀妍轉身的時候,他們就把明信片扔到了垃圾桶,但沒關係。隻要有一個人沒有扔掉,隻要李該來再尋著中國這條優美的弧線走下來,他就多了一個看到的機會。
穀妍在第五天,到了齊齊哈爾。穀妍在那家咖啡廳坐了近兩個小時,往事曆曆在目,但現在卻平靜了。還是有一點點小小的意外,在咖啡廳竟然又遇到了當年張萌萌帶來的那位壯實的帥哥。
帥哥依然壯實,眼神依然迷人,他看到穀妍,一眼就認了出來。
帥哥說:“美女,很久沒見了吧?”
“是很久了!”
“都快兩年了!”
“真是巧,我本來覺得不可能在遇到你了,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遇到了!”
“哈哈,如果這個咖啡廳不倒閉,沒有意外的話,你來這裏隨時可以遇到我!”帥哥自顧自地坐在穀妍對麵,“上次見你,你還是短發,現在已經是長發了!”
“啊?為什麼呀?”
“這家咖啡廳就是我的!”
“啊?”穀妍很驚訝地望著帥哥。
“你當初就應該猜出來的!哦對,張萌萌還好吧?”
“她……她走了!”
“唉,注定會是這樣!”帥哥顯得似乎很釋然,他順勢靠在靠背裏,抬頭望著窗外,“什麼時候的事兒?”
“去年的事兒!你和她後來也失去了聯係?”
“我和她一直也沒有聯係!我想我有必要解釋一下上次的事兒。那次,她來我這裏喝咖啡,非要我幫忙扮演她男朋友!後來的事兒你都看見了!對,後來她有一本書落在我這裏了!是倉央嘉措的詩集,後來我也讀了這些詩句,我想這肯定是她摯愛的,現在我終於有機會還給她了!”帥哥說著就起身離開了,片刻他提著一個黑色塑料袋,拿出了那本依然嶄新的書。
穀妍小心翼翼地打開詩集,無法自控地想象著當年張萌萌的纖纖玉指翻動它,並把那些深邃美妙的句子刻在眼底,是多麼美妙的一番景象。
“對,裏麵還夾了兩張醫生的診斷報告!”
穀妍已經看到了那份診斷報告,來自北京協和醫院,診斷為晚期小細胞肺癌。看到這幾個字眼的時候,穀妍全身過電,手也開始不聽使喚地發抖。
穀妍留了電話和聯係方式,說自己正要去西藏看張萌萌,順便會把這本詩集捎到她長眠的地方。那位壯實的帥哥再三感謝,說有機會也去西藏看看她。穀妍忍著,沒有把張萌萌全部的故事告訴帥哥。但帥哥仍然說:“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動人的女人!”
在西行的飛機上,穀妍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音。這完全是因為那種致命的孤獨感,她想象著當年張萌萌在得之自己大限將至,在疾病的折磨中,是懷著如何痛處的心情與所有人主動離別。
她是怕傷害每一個她在乎的人,這很明顯。
穀妍在西寧小住,在每一個曾經到過的地方留下明信片,留下支離破碎的故事。在戈壁灘,她燒了兩大箱子紙錢,希望那位意外離世的年輕人能收到。在張萌萌長眠的湖邊,她為她讀誦了倉央嘉措智慧深情的文字。在納木錯,穀妍十裏叩首,問候了飄在藍色湖水上空的魂魄。穀妍深信她應該已經化作美麗動人的納木錯,躺在世界最高的頂點,觸摸到了天堂。納木錯將永世守著她的念青唐古拉山,李該來應該就在這裏。
穀妍在拉薩小住了半個月,走遍了這裏每一個賓館,都送了明信片,然後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們那些往事。每天清晨,她都會去大昭寺門外坐會兒,看著虔誠的教徒,千裏匍匐,來到這裏,看著各色神情的遊人。穀妍一直想,李該來就在這個隊伍裏,所以她總是來的最早,走得最晚的那位。
這日寺裏做佛事,穀妍也參加了,看著萬盞酥油燈,看著金黃的經卷,看著虔誠的信徒,穀妍也被這出離生死的場麵震撼。
人生到底隻是一瞬間。
想著想著,穀妍眼睛就有些模糊,在念經的隊列中,穀妍恍惚間看到一張熟悉麵孔,她一身僧服,麵孔依然動人,就仿佛在寢室窗戶看到高大的香樟樹下那張麵孔一樣。穀妍忙著擦去淚水,再看,她已轉身,消失在轉經的隊伍裏。
穀妍拚了命地在人群裏尋覓著,卻再也沒有看到她。
傍晚,人群漸漸散去。一位僧人走到穀妍麵前,先問候幾句,接著問道:“你可是在找人?”
“對!”
“看見你多日在這裏徘徊,今天又神情緊張,所以想請你看樣東西!”僧人說著,拿出了一個黃色布包給穀妍看。
穀妍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是一個蝴蝶發卡。這不正是自己的東西嗎?那時落在東北,李該來問過自己是否還要。
僧人轉身要走,穀妍忙叫住他,“他人呢?”
僧人轉過身來,一臉微笑,“姑娘,他不就在你麵前嗎?如果你隻是想對他笑一下!你笑著,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站在你的笑容裏!”
夜幕淹沒了大地,酥油燈在風中跳著優美的舞蹈,穀妍雙手合十,細心的感知,感知他歸來的腳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