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時舒見他目光緩緩移到自己身上，那神色中竟帶著一絲和善的笑意。杜玖微微側頭對她說道：“你先去外麵等我。”
宋家縱橫官場多年，宋執知曉秘辛無數，宋恒是他的獨子，雖養在永平郡，但父子間多年往來通信不斷，朝中之事，宋恒比旁人清楚的多，這也是他一個小小的監察知事卻能的郭將軍等人禮遇的原因之一。
待柳時舒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了，宋恒方才開口道：“我應該叫你杜大人，還是二皇子殿下？”
杜玖身子微微一僵，背在身後的手瞬間握緊，平和的目光逐漸淩厲。
“看來我沒猜錯，你果真是二皇子殿下。”宋恒雙肩抖動，笑的肆意張揚，“你知道自打你來了永平郡，死了多少人嗎？他們都是替你死的。”
“你是從何知道我的身份？”杜玖冷聲道，周身的氣場如同淬了冰一般寒冷。
宋恒仿若未覺杜玖身上蔓延的殺意，依舊笑道：“我身邊有一個親隨他的弟弟在宮裏做事，前不久來信說扶桑殿二殿下許久未在宮中露麵。我曾聽父親說起過殿下，您向來瀟灑自在，出宮遊玩是常事，因而您就不露麵，旁人也不會覺得奇怪，隻以為殿下遊山玩水去了。可永平郡是憲王的地界，他對京都諸事從來密切關注，憲王作為二殿下的親皇對您自然關愛有加。不過殿下聰慧，永平郡接連有京都官員調派至此，讓憲王等人一時迷了眼，倒是浪費了不少心力。殿下大搖大擺住進國公府舊宅，行事做派光明磊落，對待永平郡各級官員的籠絡更是來者不拒，讓大家對你漸漸放下警惕，好手段。不過，殿下忘了一件事。”
“何事？”
“殿下居住的宮殿名扶桑殿，扶桑樹，樹高萬丈，可遮天蔽日，金烏居於樹顛，金烏負日。太子殿下就像太陽一般照耀眾生，二殿下您就是耀目陽光下的那隻神鳥。若有朝一日，神鳥羽翼漸豐，會不會反啄太陽呢？”
杜玖秘密前往永平郡調查憲王屯兵之事，除左相、父皇和皇兄，並無他人知曉。宋恒話裏的意思他聽得明白，“扶桑”——他生來就是皇兄的輔助之臣，此生斷沒有其他可能。
“宋恒，知道的太多並不是好事。”杜玖斂下眉眼，他並非心軟之人，負雪劍的劍尖也曾血如雨滴。
“宋某本就是將死之人，有求於殿下，自不會泄露半分。”宋恒不在意道，“桐尾山後有一處洞穴，裏麵藏有食物水源，韓三和吳峰很可能就藏在那兒。”
“你說的事我應下了。宋尚書的案子無轉圜之地，京都昨日已經審理結案，案件的判定這兩日就會傳到永平郡。”杜玖撂下話，轉身朝牢外走去。
“多謝杜大人，此恩宋某銘記於心。”宋恒在他身後鄭重鞠了一躬。
杜玖微微側頭，“等案子破了，我會著人將景夕月與你同葬，下輩子記得做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