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尾山,一座鮮有人至的荒山,山體高大,草木蔥鬱,北麵臨海,海風呼嘯。
山洞內傳來男人的抱怨聲:“我早勸你別動那女人,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回不去了。”
“嚎什麼喪?等過了風聲,回城裏將你老婆孩子接出來,那娘們攢了不少金銀,咱倆換個地方改頭換麵不照樣過日子,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吳峰最看不慣韓三窩囊怕事的樣子,橫了他一眼。
韓三拿著木棍心煩意躁的搗鼓火堆,海風將火星子吹得四處飄散,火上架著兩條肥胖的鮮魚。吳峰腳邊七零八落倒著倒著幾隻酒壺,他擰眉閉目靠在山壁上。倆人跟著宋恒多年,平日不過是幹些傳話的事情,不得宋恒看中,自然也撈不到多少油水。
閆午帶著人到桐尾山附近時已至黃昏時候,海風吹在身上濕膩燥熱,橙黃色的夕陽照在海麵上金光熠熠,閆午指揮下屬隱蔽在山體周圍的草叢中,他親自帶了三個身手不錯的差役貼著石壁悄摸生息靠近洞穴。
“吳峰,萬一公子順利脫身,他肯定會來這兒,到時候咱們可就慘了。”韓三心裏還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吳峰白了他一眼,拿起火堆上烤的半焦的魚,扯了塊魚肉丟進嘴巴裏狠狠嚼著,“宋家完蛋了,宋恒沒活路了。咱麼在宋家點頭哈腰了這麼些年,該出頭了。那景夕月本就是風月女子,玩兒就玩了,她還能尋死覓活不成?”
“可是......”韓三還想說點什麼,吳峰不耐煩的揮揮手,一口魚肉一口酒大吃大嚼起來。
閆午貼著山體凝神靜聽倆人的談話,吳峰話裏話外的意思他大概聽懂了,“這倆人難道不知道景夕月已經死了?”閆午盯著石縫間堅韌生長的綠芽思量道。
“唔!”被山頂墜落的石頭砸中腦袋的差役驚呼一聲,洞穴內神經緊繃的兩人立即察覺到不對。
韓三一骨碌爬起身躲進山洞深處,手裏揣著一把短劍,瑟瑟縮縮的望著外頭。
“軟骨頭!”吳峰狠命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麵對洞口站直了身子,獵鷹般的眼神死死盯著入口,“出來吧!”
閆午睇了眼弄出動靜的下屬,右手按在腰間刀柄上,朗聲道:“刑部司奉命捉拿要犯韓三、吳峰,束手就擒,繳械不殺。”閆午站在洞口,擋住大部分夕陽照進洞內,吳峰看不清他的樣貌。
“敢問官差大人,我們哥倆所犯何事?”吳峰輕蔑一笑道。
“盜取財物,殺害萃真坊景夕月棄屍城樓。”閆午聲音發冷。
吳峰驚愕,道:“你說什麼?”
“景夕月死了?”韓三大叫一聲,手中的劍“噹”掉在地上,雙腿犯軟,“可跟我們沒關係,官差大人明察。”
“沒殺人,你們跑什麼?”閆午冷笑道:“宋恒命你二人接景夕月出城,可你倆中途叛主,得知宋恒入獄,見色起意,謀財害命,竟還狡辯。來人,拿下!”
洞穴外刹時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吳峰自知無處可逃,唯束手就範。
被捉拿回程的路上,韓三臉色慘白耷拉著腦袋,心中悔恨不已。吳峰越想越不對,他硬生生扭過頭朝閆午說道:“景夕月怎麼死的?”
閆午抬眸看向吳峰,良久道:“扼喉窒息而死。”
吳峰搖頭長歎一聲,嘲諷地笑了笑,低下頭未再言語。世道艱辛,他們不過是小人物,即使被冤枉也無人在乎,這次怕真要用命替人背黑鍋了。
夜色漸沉,月色清明,吳峰和韓三被關在同一間牢房內。
“吳峰,咱們是不是死定了?”韓三頹喪地蹲在牆角,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身後的地麵上。
吳峰沉著臉麵朝鐵窗站著,他嘴唇抿緊,目光銳利,“誰會知道那晚景夕月在那輛馬車上?”
“啊?”韓三茫然抬起頭,望著月光下沉著冷靜的男人,“不是公子叫咱們去的嗎?”
吳峰抬眸冷眼看著窗外清冷的弦月,“沒想到老子也有背鍋的一天,真他媽憋屈。”
“咱們明明沒殺人,就這麼認了嗎?”韓三哭唧唧道。
寂靜的牢房內,牆上幾盞油燈燭火輕晃,拐角處突然顯現出一個人影,“不認罪,難道你們還能自證清白?”杜玖邁著矜貴的步子走進牢房,目光定格在吳峰身上。
吳峰瞥見他腰間的令牌,“那晚我們雖然見色起意,但從未想過害她性命。事後她暈了過去,我們立即拿了她帶出來的錢財出了城,隻要查到查到出城記錄......”
“你們醜時出的城,景夕月的死亡時間正是醜時。”若凶手另有其人,那他動手的時間與吳峰韓三離開的時間前後差不過一刻。
吳峰韓三臉上雙雙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若真如此,那凶手豈不是一路跟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