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陶然居(3 / 3)

他朝冷千笑吐了口泥水,蹣跚地往遠處走去,邊走邊唱和道:昔日螳螂來撲蛾,豈知黃雀在後啄,黃雀又被金彈打,打彈之人被虎拖,老虎掉在深坑內,坑內又被黃土梭,黃土上邊長青草,青草又被鐮刀割。鐮刀又被鐵匠打,鐵匠又被無常捉。自古一報還一報,勸人行善莫作惡……

聲音不斷傳入冷千笑耳中,仿佛在他心頭回響不絕,待他睜開眼之後卻不見任何人影。

隻是他那剛才斷掉的左手骨卻已經長好,左臂上那奇怪的圓圈短線符紋更是隱隱閃著光澤。

然而冷千笑納悶半天也不曾注意到這點,他搖了搖頭緩緩往“陶然居”行去,誰都知道“陶然居”的老板陶老爹外冷內熱,樂善好施。

對於江陵城的百姓來說,與其擔心天殺的叛軍哪天會攻到江陵,還不如趁著還有命逍遙趕緊到城裏最富盛名的“陶然居”喝幾杯小酒,或許高大堅固的城牆,寬廣洶湧的護城河已經給江陵城百姓留下了太多的安逸和自負。

隻是此時的“陶然居”卻突兀地喧嘩起來,年逾天命的店老板陶酒把子親自站在門外推客:“各位貴客,小店今天已然客滿,煩請各位稍移貴步,前麵無名酒肆已掃席恭候了。”

門外幾位常客嘻嘻哈哈一時不走,一個略顯憨厚的男子問道;“陶老爹,哪有人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你還嫌錢多哩啊?”那說話的憨厚漢子是陶老爹的熟人,對麵胡同許相爺府上的長工頭子。

陶老板把壯碩的身體往前拱了拱,擋住幾個乘機往裏鑽的酒蟲,一邊擼起袖子往外推人,一邊喊:“許半晌,趕緊讓你的泥腿子們散了,裏麵幾位爺脾氣不好,別衝撞了。”

這許半晌原名許大力,因做活麻利,常人一晌的工作他半晌就能做完,遂得了個“許半晌”的諢號,但他為人似乎太過老實巴交,常常被騙而不自知,又得了個“許瓜子”的響亮名頭。

隻見這許半晌往前探了探身子,依稀從門縫中瞧見裏麵幾張桌子上穿灰色外衫的大漢,個個掄起肌肉虯結的胳膊劃拳猜酒,角力鬥勁。

前麵幾張桌子拚在一起,臨時搭起個小台子,幾個雜耍藝人在上麵表演噴火和胸口碎大石。更裏麵有張桌子被半個簾子擋住,隱隱約約看見一件雕花青色大衣,質地非絲非麻,熠熠流光。

還想再看,那陶老爹使勁把他推開,扯開嗓子喊道:“許瓜子,你不要命了,再往進擠就先把欠我的十兩酒錢結清先。”

許半晌打個哈哈,慚笑道:“老爹,別生氣,這就走。”

說罷,回頭一吆喝,“兄弟們,上無名去宰那個外鄉胖子去。”

一行人邊起哄邊往前麵行去,周圍其他人見許瓜子也沒能進去,遂逐一散開,有人隨波逐流去了無名酒肆,有人意興闌珊決定回家繼續擔驚受怕,因為誰都知道,無名酒肆的丁胖子一毛不拔,概不賒欠。

隻是人群中仍有一人還在原地眼神閃爍,似乎想要再看看,但又似乎有所顧忌,老板陶酒把子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花小子,還不滾,你想氣死我啊?”他把“氣”字咬得格外重些。

那花小子突得目光逼人,略顯蒼白的臉上泛出些微紅,一言不發,徑自從寬大的紫麵布袍袖中伸出雙手,微微一輯,隨後轉身往對麵胡同裏去了。

陶酒把子目睹眾人散去,抬頭瞅了瞅天,陰雲厚得要塌下來似的,他依稀記得去年冬也有一天像這鬼天氣。隨即憤憤嘀咕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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