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達旺:錯愛紅塵,絕戀今生(1)(2 / 3)

是的,是他。聽著《信徒》,盡管知道這首歌和他的詩作沒有半點關係,那顆易感的心卻仍然浸在優美的旋律中,為他欣喜,為他憂傷,為他激動,為他悲慟。雪花潔白,清風透香,心事宛若琉璃般晶瑩潤澤,他這又是要去會他心愛的姑娘嗎?

是的,他要去見他這輩子最最珍愛的女人。住在金碧輝煌的布達拉宮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那個本不該在他的世界裏出現的女子。盡管日日錦衣玉食,盡管身居眾星拱月的顯赫位置,若沒了她,他的世界再賞心悅目,也終不過隻是一襲華美空洞的錦袍,隻是一抹蒼白失色的風景。傾耳,高高的雲端上,梵音漸起、漸落,我知道,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夜,他心頭浮現的隻是那姑娘美麗的臉龐和如花的笑靨;回眸,寂寞的窗下,燈光漸明、漸暗,我看見,那座黃色的小酒肆裏,懷春的姑娘終於等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情郎,滿含著喜悅與悲傷的淚水與之執手相望,整個屋子裏都彌漫著無限的柔暖溫馨與刻骨的柔情蜜意。隻是,姑娘啊姑娘,你可知道把你緊緊攬入懷中的情郎是個如假包換的活佛?

月光清麗,朱哲琴醇美瑩徹的嗓音透過耳機,於我枕邊緩緩呢喃出一個多情旖旎的夢境,此時此刻,我不禁浮想聯翩,甚至幻想自己就是那個被千千萬萬世人崇拜景仰了無數個日夜的六世達賴喇嘛。然而,這想象注定隻能是一種想象,渺小而又狹隘的我又怎配與德高望重的活佛相提並論?或許,隻有《信徒》才能給我這樣的勇氣,去肆無忌憚地想象,去海闊天空地幻想,哪怕冒著被千夫所指的危險,也不用擔心會掉入身後萬劫不複的深淵。是的,《信徒》給了我一種無畏與堅強的信念,讓我堅信這世間還有美好與希望存在,即便它不是倉央嘉措的真筆,那又有什麼關係?難道這首歌、這支曲子還不足以表達他那時那刻大膽追求真愛的勇氣與決心嗎?

我不知道,當這首曲子縈繞在世俗紅塵之際,那一個個空靈的音符和朱哲琴幽美的嗓音有沒有幫助那些聽過它的人們祛除掉積澱在他們心頭的種種煩惱與困擾。但對於我來說,它著實有著去憂靜心的醍醐灌頂之效。沐浴在這猶如天籟的聲音裏,我總是無法不想起那些漸行漸遠的人,還有那些漸行漸遠的事,每次想起,心都會變得澄澈如洗、平靜寧和,而那些過往的恩怨也不會再咬牙切齒地撕扯著我那顆鮮血淋漓的心,把我逼到筋疲力盡、思慮殫竭的角落。相反,沉浸在這縹緲的樂音裏,我感到無與倫比的輕鬆,心裏的恨意也都迅即瓦解,隨了那歌聲,緩緩飄逝至天盡頭。或許,這也是種緣分,我與朱哲琴的緣分,與倉央嘉措的緣分。

一曲聽罷,他的詩,一首一首於我腦海中盤旋縈繞;他的情,一幕一幕於我眼前回放。盡管曆經了300年滄海桑田的變遷,曆經了300年的苦苦等待與不盡煎熬,曆經了300年的風吹雨打,看上去,他仍然還是300年前那樣迷人,那樣溫婉,那樣慈祥,那樣和善。

我知道,自幼於民間長大的倉央嘉措,心地純善瑩徹,思想潔白得宛如一張從來沒有被墨跡浸染過的雪宣,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更溢滿了一個纖塵不染的少年對他乍然麵對的這個花花世界的所有渴望與心動。他熱愛這個精彩紛呈的世界,熱愛映入眼中的這片湛藍湛藍的天空,熱愛身邊那條潺潺流水的小溪,那時那刻,卓爾不群、天真懵懂而又有些放浪不羈的他,隻想攥一把白雲在手心裏,飾做她發間的玉簪,驚豔他每一個日升月落的時光。

於他而言,倩影之來心上,猶如明月之出東山,她的美好已然成為他追逐的全部,所以,不論在怎樣的境況下,他都竭力想要為自由飛翔的愛情找尋一條出路。於是,一次又一次地冒著風雪於深夜走出布達拉宮,一次又一次地與八廓街酒肆裏的姑娘談情說愛,不僅給快樂找到了理由,也給了愛情一個舒枝展葉、絢爛綻放的機會。

然而,每一次出行對他來說都是一場華麗的冒險,在他身邊,幾乎沒有誰可以被信任、被托付,於是隻好慢言細語地叮嚀門邊守門的狗兒:“別說我黃昏出去,別說我拂曉才歸。”其實,他從來都沒有怕過,他隻是想讓那隻不會泄露他行蹤的狗兒和他一起分享偷偷出行的驚喜與滿足。當他伸手輕拍著狗兒的腦袋叮嚀它不要向任何人說出他的行蹤時,他心裏是充滿了無限喜悅與歡快的。偌大的布達拉宮,隻有守門的狗兒是理解他的,即便如此,他也應該為找到了知音而感到一絲絲欣慰,不是嗎?

是的,望著狗兒同情的目光,他發誓,無論如何,也要讓這場盛大的愛情在蓬勃的生命裏生根發芽,直至葳蕤如樹,千年不倒。就這樣,他在世俗紅塵和佛的梵音世界裏來回穿行,快活得忘乎所以,卻沒有意識到,這些在別人眼裏看來是不守戒律、無視清規的行為,終究會為他招來巨大的災難,並將他徹底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