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賀禮嘶聲尖叫起來,“你這個妖怪,憑什麼打我?!”
此時的萬古法力大增,整個人竟然被一片濃鬱的黑色籠罩包圍,就連站在不遠處的小康都感覺到了他分外淩厲的戾氣。他想要往前一大步,卻一個踉蹌,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小禮!”
“為什麼打你?你難道不知道紅溪死了,不僅你會死,你哥哥會死,我也會死嗎?!”萬古冷笑,從懷裏掏出了一隻檀木盒子,打開來給賀禮一瞧,裏麵赫然是兩枚丹藥,“你不是說她什麼都不做,就隻知道搗藥和彈琴麼?你可知道這是什麼?!這是兩顆還魂丹!你和小康兩個人,都是依附紅溪的法力而生,等天下一統,紅溪和我隻會魂飛魄散,可是你們兩個,好歹也是人身,隻不過是魂魄不齊全罷了!她千辛萬苦尋了兩株曠世難得的還魂草,煉了兩顆還魂丹,你當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給你們兩個聚魂,讓你們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哪怕她自己魂飛魄散了?!”
賀禮大驚失色,聲音已經扭曲:“怎麼可能?她這個妖怪,怎麼會這麼好心?!”
“妖怪?嗬……你口口聲聲罵我們是妖怪,可是你的心,卻比我們做妖的還要歹毒!妖又如何?難道就不會有一天放棄一切了?!你以為這就是好心了?真正要命的,我還沒告訴你呢!你以為這一顆還魂丹就可以救你性命了?世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還要我們這種道行高深的妖怪的元丹!你知道元丹對我們妖來說是什麼?就是命!她不但要用自己的命來救你們,還勸我讓我把自己的元丹也貢獻出來!可是你呢?在她苦心經營這一切的時候,你都在做什麼?天天給她的飯菜裏麵加慢性毒藥想著能夠不動聲色地殺死她?!賀禮,你說說,天底下還有誰比你的心思更歹毒?!”
“不!這不是真的!她又不是觀世音菩薩,她隻是個妖孽!她怎麼會救人!”賀禮崩潰地大哭,而事實是,她的眼淚也早已流幹,隻能嘶聲裂肺地吼叫,“你現在倒是怪罪我了!你可別忘了,這毒藥,還是你親手交到我的手裏的!”
“是啊……”萬古自嘲起來,一字一句大聲地說出來,自然是要小康聽得清清楚楚,讓他認清楚這個小姑娘的麵目,“我自詡聰明一世,也真是低估了你!我給你的毒藥劑量隻有多少?一個月的份量根本無法致死……我卻低估了你,你常年跟在小康身邊,又聰慧異常,自是對藥物異常敏感,暗中早已將藥留出,研究出了其成分!紅溪今日會出現這樣的症狀,隻怕早已服用了半年以上!若不是我今日惡作劇與她換了身份,隻怕她早晨踏出大門的時候就早已歸天,哪裏還有命見殷湛一麵?!”
萬古一步一步踏著雪地走到了小康的麵前,低頭,冷笑:“小康,你現在可是認清了這丫頭的真麵目了?!這件事本來我不應該插進來。隻是……連大爺我都覺得委屈了!欺負紅溪就是欺負我萬古!再不站出來說一句話,真當我們做妖精的都是軟柿子不成!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等等!”小康臉色慘白,卻死死地撐著,臉上留著晶瑩的淚,沙啞道:“姑娘她……會死麼?”
萬古慘然一笑,他此時身上的妖力還是在大漲,可是漲的速度卻是明顯變慢了。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妖力還在漲,說明紅溪在不斷地變得虛弱。而妖力上升的速度變慢——一旦到了頂點,也就是到了真正的絕境了。
他們兩個,會同時魂飛魄散。
萬古沒有說一個字,他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大雪紛飛中。
可是他最後那抹慘然的笑意,卻深刻地印在了小康的腦海裏,被放大至無數倍,與四年前紅溪救了賀禮之後,在他麵前一點、一點地變得透明消失前那最後一個笑容,漸漸重合在一起……
最終合並成了同一個笑容。消失。
他頹然地倒在雪地裏,雙眼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一片徹骨的寒意。
天地都安靜了。就連不遠處的賀禮也停止了哭泣。
雪地裏的兩個人影,好像真的變成了雪人……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