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年是個特殊的年頭,複雜的局勢又因為各大豪族的幹預變得愈發的迷離。在京城,皇帝朱由檢成天想著怎麼去中興腐朽的明朝,朝臣們卻個個想著怎麼明哲保身,在他們看來明朝的存亡與否與他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大不了到時候改個門庭也就是了。在西北地方,李自成也正忙著整軍經武,準備隨時把天下收入手中,在他看來隻要把大明給推翻了,其他的什麼都好說,至於能否真的占有天下,也就是兩說了。在東北,後金可汗皇太極定都盛京,並改後金為大清,他的算盤也就隻是僅僅做個大明的附屬國,每年領個歲幣什麼的,然後就守著自己著一畝三分地過日子。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奪取大明天下的野心。
俗話說,皇帝不急,到急死了太監。三方大勢力沒有什麼動靜,下頭的各個豪門望族卻忙的個底朝天的。就拿商丘的韓家來說,就在計算著怎麼在這亂世之秋謀個封妻蔭子,遺福後世的偉業。這韓家,在數百年前就是地方上的望族,更是戰國時代韓國的後裔。因此,無論在哪個年代,他們都有一種優越於他人的質感。加上,族長韓信之、韓仲明、韓樾三代的不斷經營,韓家的商鋪店麵及耳目滿布天下,由此在這一代族長韓慧明的主持下,特別挑選了族中三子,分別教授武術戰陣,兵法縱橫之術,以求在他們這一輩能夠踏足官場,名揚青史。
“思源,先回家吧。”韓家訓練場內,一名身體瘦弱的男子正在一下下的奮力揮刀。他便是韓家的三公子韓弢韓思源。由於身體的原因,他一直未能習練韓家的家傳武學,令母親在家族麵前頗為難堪。為了不令母親再次失望,他是沒日沒夜的練習,隻為了在家族比試中稍微有些表現。可比武時日越來越近,盡是沒有半點的進步。“沒關係的,隻要有這個心就好。”說這話的是一位身著淡朱色衣服的婦人,他是韓弢的母親程氏。
“母親。”韓弢略微低下了頭顱,右手很不自然的在後腦勺撓了撓。這是他一貫的動作,隻要有什麼不舒服或者想不通的時候,就會這樣。“父……父親……回來了麼?”自從五年前他被自己父親不當人訓練開始,他就一直對這個所謂的父親沒有太多的想念,甚至在某些時候他直接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樣的一個父親。
“他……。”程氏麵色稍有難色,似乎藏了什麼東西在心裏。自打小開始,程氏就沒有什麼心思真的能在他麵前藏住,因此隻好支支吾吾。“他……回來了,你大伯父也來了。”她很清楚,隨著明朝漸漸落於下風,他們韓家的三個希望之子也該離開這個生養他們的地方,去自己該去的地方。不擔心博學多才的韓嗣昌,不擔心勇猛異常的韓嗣龍,唯獨舍不得這個自小體弱的韓弢。他可能是整個韓家最特殊的一個,百年來第一個有名有字的主,第一個深得前代家主韓樾青睞,並第一個有些小時了了的人物。
“哦。”多少個夜晚,他都做著同一個夢,一個離開這裏的夢。如今真的要離開,卻又有幾分的舍不得。就如爺爺說的那樣,他是韓家的一個箭囊,承載著韓家這支巨箭。他能走多遠,拉多圓,韓家便可以走的多遠。現在他這個箭囊要走了,韓家這支箭是發是收,已經全由不得他了。
離開這個訓練場。回家的路總是那麼的幽深,小道兩邊的小草。小時候不小心跌入的水溝,那棵被韓嗣龍劈斷的樹枝,還有那不知道多少次被捆綁其上的青木,以及韓嗣昌每夜每夜陪著自己讀書的小屋。要說這十年來,他除了練武,這裏便是他的天堂。
韓家坐落的位置不是普通大戶那樣的繁華街市,也非官家那樣的奢華柳巷,反倒是屋子小的有點不太平常,冷清的有些許的詭異。就是門匾什麼的,也沒有什麼特色,乍一看還真跟平常百姓沒有什麼區別。
“思源。”迎麵走來的是韓家長子韓嗣昌,在他們這輩裏麵,他是最為優秀,也是最為博學的。甚至是全族的希望和未來族長的最佳人選。他是從小教導韓弢的讀書和戰策的,從小一直讓著寵著他。總會說,韓弢這個名字就如裝箭的囊,是家裏的希望。“二叔和三叔都到了,大伯也在來的路上了。”他總是笑盈盈的,不知道心裏都在想些什麼。在他眼裏,韓嗣昌一直很和藹。身上白色的衣服似乎也在講述著他的品行。
“……”再次在韓嗣昌麵前講不出半句話。倒不是不想說,就是感覺這幾年越來越生疏,越來越有股奇怪的氛圍彌漫在他們身邊。他也變得越來越隱晦很不作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