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原本佝著身子的李岩心突然挺直了脊背,宛如打了鋼釘一般。
雙手捧著古箏,輕聲顫動間,悠揚之聲立即充斥在四周。
白子陵閉上雙眼,歪過頭去,思緒稍微停頓了一會兒。
別說,還真是有些韻味在……
就是有點不好聽。
時而如同雷霆般震撼人心,路過之人無不為之矚目。
氣勢磅礴,歡快無比,手指在琴弦上飛舞,猶如行雲流水般流暢。
可還是不好聽。
這一幕,使得那些在臨江門徑穿梭的路人紛紛停下腳步。
“這人是在炫技嗎?”
“手速是挺快的,就是有點擾民。”
白子陵倒是樂得自在,也不在意好不好聽。
回想起之前,師父到山下帶著他四處逛時,就愛這些舊時的音調,還聽得如癡如醉,且一遇到那些普羅大眾的腔調,就立刻強行將他拖走。
他疑惑地詢問原因,而張玄塵隻是回答道:“境界不同,聽起來就令人難以忍受。”
“你聽多了,也就成了那般模樣。”
一曲終了,李岩心依然麵色平靜,氣息平穩。
而路過的聽眾,倒是情不自禁地從口袋裏掏出零散的票子,扔到了李岩心的麵前。
當然,這大部分的功勞,都是因為白子陵將麻布翻了個麵,蓋住李岩心的攤子。
上麵還寫著:給點米吧!
短短數分鍾內,二人便有了上百元的收入。
事實也說明,求仙問卜不如直接要飯。
白子陵撿起票子,二一添作五,微笑著說道:“之前有人找你彈古箏?”
“嗯。”
“錢是現結的?”
“當然。”
“下次他來,你就答應了吧。”
李岩心接過錢,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白子陵耐心道:“你不向別人展示,又怎麼分辨知音?”
“你看,這麼多人可憐……打賞你,都是在欣賞你的才華。”
李岩心聽完他的話,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他似乎領悟到了其中的真諦,於是恭敬地說道:“多謝兄弟賜教。”
白子陵咧嘴一笑道:“其實我也是瞎扯淡,不過這話我自覺還是有幾分道理的,積極主動地去尋找知音,以樂會友,才不至於埋沒了你的才華啊!”
李岩心越發感到對方的話極具深度,不禁以禮相待,真誠地躬身致意:“兄台,你的觀點頗具見地啊!”
白子陵伸出手,兩人就這樣因此結識,更是一塊擺起攤來。
隻是隨後李岩心的生意漸漸有了起色,而白子陵卻還未開張,哪怕是又在麻布上添了“卜算”二字,也是無人問津。
路過的人們大多會好奇地多看他兩眼,然而看到他那年輕的模樣後,便以為是個騙錢的,紛紛轉頭離去。
隻能說,白子陵想吃這碗飯,在氣質這塊兒似乎還差點火候,至少缺了些神叨的形體表演。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李岩心見時候不早,便收拾起小馬紮,對白子陵說:“今日結識兄台,使我豁然開朗,請你吃飯如何?”
白子陵笑著回應:“那我豈不是賺了?”
李岩心搖搖頭,認真地說:“有些事情,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
“好!”
白子陵正準備起身收拾東西,這時一位滿腹“燒烤”的大漢,帶著一種頹廢與落寞的氣息出現在他麵前。
“我要算一卦。”
大漢瞪大眼睛看著白子陵,像是有些喝多了。
白子陵抬頭看了他一眼,禮貌地回答:“實在抱歉,今天已經收工了。”
大漢張了張嘴,無奈地歎息道:“既然來了,就給我算吧。”
白子陵搖頭指向臨江門徑盡頭的幾處畫著太極八卦的小攤。
“您可以去那邊看看,都比我厲害。”
“他們都不行,我不是來聽吉祥話的……你算不算?”
大漢緊緊攥住拳頭。
“你盡管開口,錢不是問題,隻要你……”
白子陵眉頭一挑,說道:“抱歉,我今天才剛入行,學藝不精。”
大漢的嘴唇微微顫抖,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把所有的現金都遞給了白子陵。
“隻要你肯幫忙,這些都是你的!”
白子陵的拒絕,讓一旁的李岩心有些摸不著頭腦。
直到那大漢身體突然雙腿一軟,重重地跌落在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