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永猛笑笑道:“男女之情不能勉強,雲娘對你毫無情意,她嫁我是名正言順,怎麼能說是醜史呢?”
李鐵恨無言為答,他知道東門雲娘是愛著自己的,管翩翩也是幫著自己的,隻是大家必須做戲。為了保全東門靈鳳而做戲,因此他必須做下去,瞪目厲聲道:“強永猛過去的都不必說了,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兩件事,一是報二十年前一劍之恨,二是為了替我兩位義兄索命來的。”
強永猛笑道:“這兩件事你都衝著我來好了。”
東門靈鳳忙道:“砍你一劍的是我母親,殺死兩個老家夥的是我,我一肩擔待,你衝著我來好了。”
強永猛道:“靈鳳!不要你管,雲娘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女兒,說什麼也沒有要你出頭的道理。”
說完搖劍向李鐵恨道:“雲娘刺你一劍是為我,靈鳳殺死那兩個老家夥也是我的指令,你都找我好了。”
李鐵恨自然隻得挺劍而出,張自新一急,就要出去替代他,卻被燕青拉住了,低聲道:
“你別急,強永猛隻是借此羞辱李大俠一番,絕不會殺死他的。”
張自新不信道:“你敢擔保?”
燕青道:“我絕對敢擔保,強永猛此刻誌得意滿,正想表現一下風度來對東門雲娘的歉意。”
張自新低聲道:“可是李大叔受得了嗎?”
燕青道:“受得了的,他知道了東門雲娘的苦心,為了東門靈鳳,為了一個希望,他什麼都受得了的。”
李鐵恨挺劍出擊,他的劍術雖然淩厲,可是跟強永猛一比就差多了,不過因為他勁力深厚強永猛還有點顧忌,身上比較重要的部位,還是保護得很周密,所以兩個人的劍鬥還能支持片刻,維持一來一往的比鬥。
可是這情形隻維持了十幾個回合,強永猛劍光輕閃,就找到了一個空門,伸劍平拍,擊中李鐵恨的右臂。
這一擊用勁不重,李鐵恨已經禁受不起,肩骨立碎,手中的長劍墜地,他倒是很挺得住,連一聲痛都不哼,昂然而立。
李鐵恨目視強永猛,沉聲道:“你殺了我吧!”
強永猛笑笑道:“你等了二十年,就為了想報一劍之恨,現在殺了你,對你太不公平了,我還是給你一次機會。”
李鐵恨怒聲道:“你毀了我這隻手,今生再也沒有手刃你們的機會了,你倒不如殺了我痛快。”
強永猛笑道:“別氣餒,你這條手臂廢不了,我這兒有的是接骨療傷的妙藥,將養三五個月,包你恢複正常,你可以再去研練劍術,想法子來擊敗我。”
李鐵恨厲聲道:“我寧死也不要接受你的治療。”
語畢左手猛戳自己的死穴,強永猛的動作更快,劍尖指處,勁力暗注,早已逼住了他的穴道。
他笑笑道:“在我麵前,你想死也沒有這麼簡單,你不要活,我偏要你活下去,純陽兄,麻煩你給他治一下。”
純陽子應聲而出,將李鐵恨拉到一邊,立刻加以包紮,外敷內服,兩種藥都用上了,然後交哈回回道:“這裏還有兩瓶藥,黃色外敷,白色內服,你們給他照應一下。”
哈回回道:“李大俠未必肯接受。”
純陽子笑笑道:“一個人輕生隻是刹那間的衝突,仔細想一下後,他就會發現許多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如果他一定要死,也得到別處去,死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至少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
說完擱下解藥就回身走了。
管翩翩道:“教祖為什麼不殺他呢?難道你還想留著他來氣雲姐嗎?”
強永猛笑道:“雲娘對他的生死已不在乎了,我又何必殺死他,讓他活著知道雲娘對他是什麼看法,不是更有意思嗎?何況他到底還是雲娘的故人,也不能對他太殘忍。”
管翩翩道:“那教祖為什麼又要使他殘廢呢?”
強永猛道:“我並沒有教他殘廢的意思,否則何必叫純陽兄給他治傷呢?隻是燕青說他們幾個老家夥也排成了五梅劍陣,我破去其中一環,這個劍陣就擺不成了。”
管翩翩道:“等他恢複後,劍陣仍然擺起來。”
強永猛笑道:“這個劍陣並不出奇,我隻是一時無法破解,用不了一個月,我就能摸清兩種陣式的變化,到時候我希望他們卷土重來,我再破一次給他們看看。”
赤霞客道:“教祖的意思還要留下這些人!”
強永猛大笑道:“不錯,本教雄霸天下是沒有疑問的了,但沒有一個對手,你我都會感到太無聊,排遣一下以後的歲月,不是很有意思嗎?”
赤霞客也大笑道:“教祖說得對,江湖大勢已為本教所掌握,剩下來的工作隻是如何去管理而已,這些小事用不著我們去操心,我們必須留幾個強硬的對手以供消磨。”
強永猛道:“還有一點,技藝是越磨越精,武學之道,漫無止境,剛才五個小家夥能用劍陣勝了我,足見天龍遺學還有可取之處,這些小家夥已不足為慮了,我留下幾個老的,借以策勵自己居安思危,未嚐不是自勵之道。”
純陽子笑道:“教祖這居安思危的警語,的確足以發人深省,可是我以為不是那些人,眼前這個張自新是天龍的真正傳人,教祖該多注意他才是。”
強永猛大笑道:“純陽兄說得對極了,現在我就要跟他對一下,那個劍陣雖是天龍遺學,卻是汲取各派的劍式精華加以融會了一下,並不是張天龍的真本事,隻有擊敗這個小家夥,才是我真正的勝利,也為先師吐一口氣。”
語畢朝張自新一招手道:“小鬼!出來吧!二十年一約實在太長了,我雖然覺得你此刻尚非敵手,但我不能再等你二十年,隻好在今天解決了。”
張自新沉著出場,大家都緊張起來了,雖然每個人都預料到張自新此戰必敗,但這畢竟是大家最關心的一戰!
強永猛看看張自新道:“我們功力懸殊,我本來並不想跟你較內勁的,但是你有著祖傳的天龍匕,我的護身真氣還不能抗受這種利器,所以必須用內勁,你認為公平嗎?”
張自新取出天龍匕,一下子開口道:“天龍匕早就被你奪去了,你又故作大方,變了法子還給我,我也不稀罕仗著它來對付你,現在我放棄它。”
強永猛微覺愕然。
張自新又搶著道:“雖然我放棄了天龍匕,卻並不借此要求你放棄使用內勁,既要求公平決鬥,自然各盡所能,任何工夫都不加限製。”
強永猛道:“小子!這樣一來,你更不是敵手了!”
張自新朗聲道:“笑話!二十年前,我祖父也不是仗著天龍匕,勝了你們,二十年後,我又何須用它。”
很多人都怔住了,覺得張自新簡直在找死,有了天龍匕,他還可以給強永猛一點威脅,這傻小子究竟是著了什麼魔,麵臨生死之搏而自棄有利的兵器。
強永猛的神色顯得很迷惑,眼中掠過一絲殺機,雖是一閃即逝,卻沒有漏過燕青的注意,他心中立刻為之一震,隨即想到是怎麼回事了,因此哈哈一笑道:“張兄弟,你這一手,做得雖漂亮,卻使強教祖太失望了。”
張自新不解道:“燕大哥,這是怎麼說呢?”
燕青笑道:“你想想,天龍匕是強教祖得去了又還給你的,他自然成竹在胸,已經想好了對付之策,也許正是利用你施展天龍匕進招時,給你一個重大的反擊,你忽然放棄了,豈不是叫他白忙了一場,他怎麼不失望呢?”
強永猛連忙道:“胡說!陳揚在他的‘袖底藏刃’一式下去了一條手臂,我如果有了解法為什麼早不告訴他呢?”
燕青笑道:“陳揚那條手臂是教祖有意犧牲的,目的正是要造成張兄弟有恃無恐的心理,再施展這一式時,恐怕斷臂的將會是張兄弟了。
哪曉得張兄弟宅心仁厚,一念之豪,居然放棄了天龍匕,教祖的計劃本來是夠周密的了,卻在這種無心的情況下瓦解,看來人算不如天算之言,真是一點也不錯,天心獨厚赤子,果然大有道理。”
強永猛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強永猛笑道:“燕青,不管你怎麼說,我覺得張自新這家夥可能在裝傻,也許他早就知道了我要利用天龍匕反擊他,才故作大方地放棄了,我認為這小子很危險了,因此我在動手時,就不能再考慮什麼兩年的寬限了。”
張自新爽朗地道:“強永猛,這都是你一個人在自說自話,我根本沒有打算要接受你兩年的寬限。”
強永猛道:“可是燕青提出這個問題時,你也在旁邊,你並沒有表示反對,當然是表示接受了。”
張自新道:“燕大哥為友情熱,我如出口拒絕,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可是我也沒有表示過接受,天龍後人絕不會要求敵人憐憫的,何況我知道動手以後,你也不會遵守諾言,因為你不比我高明多少,別說兩年,就是兩個月後,我也有足夠的把握殺死你。”
強永猛神色為之一變,接著冷笑道:“你這小子外貌忠厚,骨子裏卻狡猾透頂,你先前何嚐不想我寬限兩年,現在知道沒希望了,又裝出這分英雄氣概來。”
張自新目射神光,湛然逼人,朗聲道:“強永猛,我不承認我是個狡猾的人,但也不否認我對你用了一點心計,昨天以前,我盡量讓你自尊自大,目的就是要你接受今天的一戰,如果我表現得很不在乎,你可能會對我產生懷疑,要暗中調查一下才敢跟我動手了。
所以我一直忍受著你的驕橫,直到我們倆人正麵相對時,再告訴你這番話,經過昨夜那一掌相試,我知道我們雙方的實力在伯仲之間,今天我不敢說一定能殺死你,但絕不會輸給你的。”
強永猛見他的態度忽然變了,像是突然之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不再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心中大是狐疑。
張自新又說道:“你不必用鬼心思想推避這一場戰鬥,我們已經麵對麵站著了,你絕沒機會逃走了。”
聽了他這番狂妄的口氣,強永猛倒是有了主意,冷笑一聲道:“笑話,我以一教堂堂之尊豈會怕你,可是我現在跟你動手,豈不是將整個齊天教由你擺布了,我偏要找個人先試試你有多大能耐,徐護法。”
徐中行應聲道:“屬下在。”
強永猛道:“你先跟這小子接一場。”
徐中行這才走出兩步,張自新已沉聲喝道:“站住!這是我跟強永猛之間的事,你別插進來送死。”‘
強永猛厲聲道:“徐護法,別理他。”
徐中行欺身撲進,強永猛轉身要站開一點,可是張自新更快,避過徐中行,繞到強永猛右側,迎麵擊出一拳。
強永猛為了顧全身份,絕不肯在徐中行之前,與他交手,閃身一避,誰知道張自新算準了他的行動,右手的長劍圈了過來,剛好攔住他的去路。
強永猛逼不得已,避開長劍,反手一封,托住他的拳勢,化開了這招夾攻。
張自新卻被他封拳外推的力量,震得往後直退,接著腳下一個踉蹌好像就要跌倒的樣子。
徐中行見機會難得,跨上前一腳,踢在張自新的腰眼上,張自新倒沒怎麼樣,徐中行自己卻反跌出去,飛出丈餘,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因為他的腳被張自新的內勁震錯了關節,痛得直哼!
張自新挺立笑道:“強永猛,這可是你害他的,我自己並沒有出力,完全是借用你一推之力,回敬在他身上。
你別再找人出來挨打了,不管你找誰出來,我都用這個方法對付他,我的功力要留跟你拚一下,絕不浪費在別人身上。”
強永猛這才知道又上了他的當,他出拳搶攻,完全是虛招,本身未曾使勁,等自己封架時他才利用那一推的勁道,暗蓄體中,他踉蹌後退,也是裝作姿態,實際是利用行動的衝勢,保留住那股勁力,等徐中行舉腿踢他時,才發了出去,這等於是自己震傷了徐中行。
徐中行的功力與強永猛相去太遠,自然吃不消了。
徐中行等於傷在強永猛之手,這不算丟人,丟人的是這種事情發生在他的麵前,強永猛臉上掛不住了,大聲叫道:“齊天教中,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製住這小子嗎?”
純陽子道:“本教的人未必就不如他,可是他會蓄勁借勁的手法,每次都利用教祖的勁道來抗拒,變成了自己打自己,本教的人誰能強過教祖呢?”
強永猛道:“這麼說來,我必須接受他的威脅,放開手跟他一搏了,我並不怕他,隻是一口氣難忍,隻要有人能跟他對上幾招,扳回麵子,我立刻就宰了這小子。”
純陽子沉思片刻道:“那得非請教祖先離開一下。”
強永猛一愕道:“要我離開?”
純陽子道:“是的!這樣他無所借力,勢非以自己的真力相搏,隻要過了幾招,就扳回本教的麵子了。”
強永猛叫道:“笑話!這樣一來,我強某人可就顏麵掃地了,我居然會被一個小家夥逼得退開去。”
純陽子道:“教祖的顏麵和本教的威名無法並顧,這是惟一的辦法,請教祖自行斟酌一下再作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