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天化除了躲閃之外,簡直沒有別的方法。
藥師看看笑道:“藏派這次東征,的確做過一番詳細的調查與準備,對每個人的虛實都十分清楚,薩達根本不會上他的當,看來我的藥可以省下來了。”
正說之間,金龍佛一個快攻,居然握住了龍頭的部位,展開粘字訣功夫,使廖天化無法脫手。
另一隻手掌則電疾而進,印在廖天化的胸前,廖天化臉色一變,忽地舉腿撩陰踢出,薩達動作比他還快,轉身牽棒,將廖天化的身子挪偏了方向,那一腿自然也踢空了。
廖天化喉間發出一聲低吼道:“放手。”
臂上用力一振,薩達臉色微變,貼胸的手掌往外使勁一推,將瘳天化震退了十幾步外,坐倒在地。
強永猛大笑道:“薩達,你功夫再精,還是沒用吧?”
薩達將奪來的幡龍棒看了一下,輕歎了一聲道:“二位師弟,你們好自為之,愚兄要先走一步了。”
哈赤星忙道:“大師兄,你怎麼了?”
薩達輕歎道:“我中了暗算!”
燕青詫然問道:“怎麼可能呢?”
薩達道:“唉……”
燕青道:“佛爺並沒有觸及龍須?”
廖天化坐在地下道:“龍須淬毒已經失去利用的價值了,我得教祖之指點,改將毒散注於棒身龍麟之部位。”
燕青道:“那種毒要見血人肌才生效,佛爺雖握住了棒身,以護身真氣為禦,應該不會中毒才對!”
薩達道:“灑家也是這樣想,而且握棒時全力貫注,縱然內藏機巧,也不易受傷的,可是此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法,使龍麟暴然逆起,竟刺破了灑家的掌心……”
強永猛大笑道:“這就是強某新授的秘功,叫做兩極磁氣,運功時可假諸外物,借對方氣息感應之助,洞穿肌膚,那些毒粉藏在鱗甲中,雖細若毫末,得磁氣之推送,就成為無數強有力的利針,直透肌膚……”
藥師道:“我來看看!”
上去執著薩達的手掌一瞧,掌心已發烏黑。
強永猛笑道:“藥師,盡管你醫術通神,隻怕也難救得了他,因為等你慢慢試探毒性,判斷定當後,毒性已深入肺腑了。”
藥師一聲不響,取出一把藥丸,全部塞人薩達的口中,然後道:“佛爺試用勁化開藥散,運氣轉一周!”
強永猛道:“對,你運功一下,因為這是你惟一的機會,如果用的解藥不對,你就立刻毒發身死,再無第二次了。”
薩達神色黯然,默默用功。
沒有多久,掌心冒出一縷黑色霧氣。
片刻,霧氣散盡,掌上又恢複了肉色。
強永猛大驚道:“藥師,你用的是什麼解藥?”
藥師笑道:“這叫諸天多磨多羅散丸。”
強永猛道:“它是什麼成分?”
藥師道:“什麼成分都有,凡是解毒的藥物,我都用上了一顆,總有一顆會有效的。”
強永猛一怔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下次我要建議他在毒粉中加一點與毒性相克的成分,你就沒辦法了,我沒想到你舍得虛耗這麼多靈藥。”
藥師笑笑道:“你想不到的我卻想到了,所以我早已將每種解藥都取了一顆,一下子全部用上……”
強永猛冷笑道:“這次是我大意,才沒防到這一手,下次我一定加強內容,使你無從捉摸的。”
白少夫笑道:“教祖何必費這麼大事呢?”
強永猛道:“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你根本不懂藥性。”
白少夫道:“屬下雖不解藥性,卻有更簡單的方法,今天一網打盡他們,就不會有下一次了。”
強永猛想想大笑道:“原來是這個方法,我何嚐想不到,我說的下次,也是在今天,而且立刻見效。”
說著遙空一探手道:“拿來。”
薩達愕然道:“什麼東西?”
強永猛笑道:“你手上的幡龍棒……”
掌心突然湧出一股吸力,將棒子淩空吸了過去,薩達猝不及防,沒有握緊,眼看著棒子落入強永猛手中。
強永猛又道:“廖護法你過來我們稍加研討,改良一下再出去挑戰,瞧他們還能解得了不?”
薩達笑道:“你還想用這支棒?”
強永猛道:“用別的方法,勝過你也不算稀奇。”
薩達道:“那你最好換個人。”
強永猛道:“為什麼要換人?”
薩達笑道:“當然有原因了。”
強永猛道:“本教的人我都是因其所長而加以指點改進,習過兩極磁氣的僅廖護法一個人,專門配合這條幡龍棒施用,我絕不換人。”
薩達笑道:“灑家第一次不察,上了他的當,雖然蒙藥師先生拯救而幸保我命,怎會上第二次當。”
強永猛道:“你想不上當也不行,我要上定了你。”
薩達笑道:“灑家偏不受。”
強永猛冷冷一哼道:“哪能由得你,在齊天教的地界上,一切由我做主,廖護法,你快過來。”
薩達笑道:“不準過去,躺下。”
廖天化自然不會聽薩達的命令,稍稍用力站了起來,可是才走了兩三步,雙腿一軟,居然倒在地下。
強永猛微怔道:“他是怎麼了?”
徐中行上前檢視片刻,臉色微變,回身道:“啟稟教祖,廖護法心脈全停,已經氣絕身故了。”
強永猛哦了一聲道:“剛才還好好的,這麼快就死了!”
徐中行道:“屬下也不明白,可是屬下診斷確實無誤。”
強永猛沉思片刻道:“送過來給我看看。”
徐中行雙手捧起,放在強永猛跟前。
強永猛低身用手摸了一下,臉現怒色道:“好手法……金龍佛你的暗勁很不錯,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殺人於無形。”
薩達笑笑道:“這是敝教密宗的特別手法,原是專為圓寂時升天之用,叫做金剛不動心功。”
強永猛道:“強某願聞其詳。”
薩達道:“吾教弟子升天時,為了要見如來,必須保持端坐合掌的姿勢,而且要在未斷氣前火化,才能以肉身成佛,所以研究出這種手法,由他人施為,加於升天者之身,就不能再移動了,否則立將心脈碎裂,這是升天者一種考驗,怕他道心不堅,在火化時耐不住炙體之苦而移動四肢,稍稍改變姿勢,就永墮沉淪了。”
“廖護法受了我一掌,坐在地下,假如不去動他,二十四個時辰後,禁製自解,你硬要他起來,即枉送了他一條命。”
強永猛冷笑道:“你這種怪手法,我倒要研究研究。”
說著又低身去按摸屍體。
燕青問道:“佛爺這種手法是否對每一個人都具有同等效力呢!”
薩達道:“隻要能由我取得部位,貼上一掌,哪怕對方功力再高,也難以抵擋這種威力,因為這種功夫不屬武學範圍,依據人體氣脈運行而發……”
燕青點點頭道:“這倒好,回頭有機會時,請佛爺在強永猛身上印一掌,豈非把問題全解決了。”
薩達笑道:“灑家正在等待著這個機會,隻要能得手,灑家就是賠上這條性命,也決不猶豫的。”
強永猛冷笑一聲,忽然屈膝脆下,對廖天化的屍體叩了個頭。
徐中行驚問道:“教祖這是做什麼?”
強永猛道:“廖護法為本教而死,理當受我一拜。”
徐中行頗為感動,激動地道:“教祖對屬下等太愛惜了,廖護法死後有知,亦會感激教祖的。”
強永猛陰沉沉地一笑道:“他不會感激我的!”
徐中行道:“為什麼?”
強永猛道:“他在埋怨我對他刻薄,沒有盡到責任。”
徐中行一愕道:“他怎麼會埋怨教祖呢?”
強永猛道:“他確實是如此埋怨,我在對他叩拜時,他親口告訴我的,他說他死得不甘心難以瞑目。”
雖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永猛陰森森的語調也令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覺,一齊朝地下的屍體望去。
徐中行身不由主地退了一步。
因為,他看見地上的廖天化身子動了一動。
強永猛則繼續以令人震栗的聲音道:“他要報仇,要把殺他的人也殺死了,他才能瞑目九泉。”
徐中行看廖天化的身子動過一下,懷疑廖天化還沒身死,乃上前又摸了一下,他身上雖有餘溫,心髒卻已震碎,連脈搏都停止了,可是廖天化的身子在他的觸摸下又有躍躍欲動的趨向,不禁駭然變色道:“廖兄,你死得不甘,本教自會為你複仇,你可別怨人。”
強永猛厲聲道:“他不要假手別人,他要手刃親仇。”
說著廖天化已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七孔流血,雙目圓睜,一臉慘厲之狀。
楊青青與李靈鳳都嚇得叫了起來。
連東門雲娘與管翩翩也為之駭然色變。
隻有藥師仍然不動聲色,低聲道:“這是湘西與川中排教的邪術,能以符咒驅屍作倀,被強永猛學會了,沒什麼可怕的。”
廖天化站起來後,在強永猛手中接過幡龍棒,雙腿僵直往薩達麵前行來。
藥師說道:“佛爺,這是行屍,雖然能行動,卻全無知覺,也不能再施展武功,你不要害怕!”
薩達定了一定神,才冷笑道:“這套鬼玩意怎能嚇得倒灑家。
喇嘛教有跳鬼驅邪之法,就是專為破這種邪術的,就算是真的陰魂不散,灑家也能借佛力來度化他,何況是一具受人驅策的行屍。”
廖天化跳到薩達的麵前,以慘厲的聲音說道:“番僧,你用重手法殺了我,現在我來找你償命!”
薩達合掌胸前,喃喃用藏語念起經咒。
可是廖天化毫不受影響,以更慘厲的聲音叫道:“還我命來!”
叫聲中舉起幡龍棒迎頭砸下。
薩達連忙跳開了,臉上開始現出驚色道:“奇怪,灑家的經咒怎麼不靈了!”
燕青卻飛快跳到他身邊,遞給他兩樣東西道:“佛爺請帶上這個,然後用兵器對付他。”
那是一隻鹿皮手套,一柄匕首。
廖天化再度用棒擊下時,他用帶著手套的空掌震開軟龍棒,另一隻手的匕首直刺人了廖天化的心窩。
廖天化根本沒有痛苦的感覺,空中一揮棒,又砸了下來,力量大得出奇,薩達用手招架,也被震退一步。
這種沒有知覺的行屍,使得人人駭然,連交手的薩達也感到恐怖了,不敢再上前接招,步步後退。
廖天化不肯放鬆,步步進逼。
薩達刺進匕首後,還絞了一下拔出,在心窩開了個大洞,血水和碎肉滾滾流出。
可是廖天化行動如舊。
李靈風恐怖之餘,脫手兩枚銀針飛出,射中廖天化的雙目,穿腦而出。
廖天化如同未覺,仍追如故,同時口中還發出吱吱的怪笑聲,將血淋淋的鬼臉轉向李靈鳳道:“你射瞎了我眼睛是沒有用的,我已是附魂的行屍,憑仗靈氣的感應去追索敵人,不是用眼睛,等我殺死那個番僧後再來找你。”
薩達被行屍追得滿廳亂轉,而廖天化的行動又不比他慢,步步緊迫跟蹤,使得薩達疲於奔命。
燕青叫道:“佛爺,別放棄鬥誌,用全力跟他拚鬥,砍他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