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單唱卻魔(2 / 3)

張自新笑向薩達道:“覺迷佛果然明澈,很快悟解了我的暗示,現在我們可以談話了。”

薩達道:“這個我們都知道,解除迷魂大法隻要默然相對就行了,用不著大聲喝出來,少俠特加暗示,是否要借此耗損強永猛的功力呢?”

張自新道:“強永猛雖然學會了施術的方法,卻仍是個外行,騙騙他是沒有問題的,不過這對他的功力耗損有限,主要的是不讓他有機會調息,再者方便我們談話,佛爺是否對我阻止佛爺發掌之舉感到不滿?”

薩達道:“不錯,此舉雖有欠光明,但卻可一勞永逸,少俠為什麼一定要等他清醒過來再拚死呢?義固當守,但不能拘於小節。”

張自新一歎道:“如果那時能一掌打死他,何須佛爺動手,我早就出手了,行事但求心安問心無愧,任何手段都是正當的,我假裝昏迷,耗損強永猛的功力,用心也很卑劣,怎麼會怪佛爺的行為失義呢!”

薩達道:“灑家也是這麼想,那麼少俠是怕我的功力不足以除了他?”

張自新道:“豈止佛爺不能,連我們合起來也未必有效,他那時全心全意在埋葬徐中行,心裏充滿了悲憤,身外固然沒有防衛,可是於他的武功造詣而言,本身就有一種抗拒外力的本能。佛爺一掌打不死他,反而將他激成瘋狂,那後果將更嚴重了。”

薩達道:“是他自己說那時最容易受乘。”

張自新道:“不錯,那是他自己也不明白,每一個受激成狂的人,都不是自願的,也不會知道自己何以成瘋的。

兩軍對陣時,有的人身被重創,仍能奮勇殺敵,都是這種現象,我小時候聽過唐代勇將盤陽大戰的故事,也是出此一類,這種情形隻有旁觀者才明白。”

薩達想了一下才駭然地道:“幸虧張少俠及時攔阻了一下,不然,灑家幾將造成大錯。”

張自新道:“當然這也不一定啦!很可能佛爺一掌打巧了,就解決他了,但我們不敢冒這個險。”

薩達歎道:“是的,我們冒不起這個險,藏邊多虎,虎為饑餓而食人時,得一人即止,可是如果為獵人箭矢所傷時,見人就撲,可以造成莫大的死傷。

天下最危險的,莫過於受創的猛獸與失去理性的頑敵,灑家出身在藏邊,卻不能記住這個教訓,實在是太忽略了。”

說著燕青也湊過來問道:“佛爺,你們談好了?”

薩達羞慚地道:“談好了,灑家自以為抱吾佛舍身飼虎的精神以除強敵,誰知差一點闖下大禍,與張少俠大仁大勇大智大悟的心胸相比,益增慚愧。”

燕青道:“我約略聽到了一點,想也可能是這個原故,張兄弟!除了力拚之外,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張自新道:“目前我想不出有別的方法。”

薩達忽然問道:“燕大俠,你在殺死白少夫的時候,他曾對你低語了幾個字,是否在告訴你對付強永猛之法?”

燕青道:“我不讓白少夫說出來,倒不是真為顧及仁義,不想乘敵之危,也是怕強永猛知道後,生出怯意,來個拔腿一走,我知道今天憑實力去消滅他很不容易,但錯過了今天,以後則將是永無可能了。”

薩達道:“到底白少夫有沒有將製他之策說出來呢?”

燕青道:“他隻說了幾個字,而我能聽見的僅是‘牆上的畫畫’這五個字,底下就被我一匕首刺斷了。”

薩達道:“‘牆上的畫畫’是什麼意思呢?”

燕青一歎道:“我能知道就好了,我對牆上的字畫都研究了半天,實在找不出什麼與武功有關的圖案。”

薩達看看四壁牆上,聯了許多小條幅,有的是花草,有的是蟲魚,都是一樣大小,仿佛是全套的壁飾,卻看不出一個道理來。

燕青道:“張兄弟,你看看好了,我相信範圍不會超出這些字畫,白少夫倒不是騙人,在齊天教莊嚴的正殿上,他弄來這套圖畫,簡直是不倫不類,一定是含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在內,你祖父天龍大俠的遺教上,有沒有談到過增進功力與花草蟲魚有關的?”

張自新看了一下,也沒有什麼結果。

這時沙麗已漸漸有清醒之狀,哈赤星伸手一拍她的腦門,點了她的昏睡穴,止住經唱之聲道:“好了!讓她休息一下,可以複原得快一點,一個時辰之後,她就會自動醒來。”

張自新道:“現在不能立刻醒嗎?”

哈赤星道:“當然可以,隻是她此刻神智初複,最忌激動,尤其是這兩天,她的身體剛好在行經之時。”

張自新一怔道:“什麼叫行經之時。”

楊青青過來擁著沙麗,走到一旁去休息,同時苦笑一聲道:“張兄弟,你還是準備一下接戰吧!”

強永猛也停止了行功,看來精神很振奮地道:“真有你的,這套鬼畫符還頗有點鬼門道,連我都感覺到難以抗持,我看你們一直在談話,好像全不在乎似的。”

張自新淡然道:“你用功力抗拒魔音,我們專心說話以摒除雜念,隻是各人所用的方法不同而已。”

強永猛微怔道:“是呀!我倒是沒有想到有這個方法,那省力多了,小子,你很會投機取巧呀!”

燕青笑道:“張兄弟可以取巧,你卻不敢,如果你要找人談話,我就有辦法將你引入迷魂界中去,你是否有膽量再試一下。

接受這次挑戰?”

強永猛搖搖頭道:“燕青,跟你打交道到現在,我沒有占過一次便宜,說實話,我還真怕了你,我不敢。”

燕青笑了。

張自新道:“強永猛,該我們開始了。”

強永猛道:“如果你要再等一下,我可以成全你,讓你跟沙麗說幾句話,因為以後你們沒機會了。”

張自新搖搖頭道:“不必,我跟她沒話說,如果我能活下去,我有的是時間慢慢跟她說話,如果我不能活下去,則任何言語也不能解除她心中的悲傷。”

強永猛不禁怔了一怔,這個大孩子的話似乎表達了他對人生看法的透徹,這樣簡單又這樣單純……

靜默了一段時間。

強永猛長歎一聲道:“張自新,你真幸福,雖然你的一生很短,卻有了一個愛你的人,而且她也是你所愛的人,你有所付出,也有所收獲……”

說著看看東門雲娘與管翩翩,臉上呈現出落寞的神態。

大家都明白他意所何指。

隻有張自新似乎不明白,淡淡地笑道:“是的,我喜歡沙麗,如果我能活下去,而她願意的話,我會娶她,如果她有了比我更好的對象,我就幫助她去愛那個人……”

強永猛笑笑道:“我相信不會有比你更好的人了,無論是武功、人品,沒有人能比你更好的了。”

張自新道:“我想的不是這樣,我認為這不是拿武功或任何條件來比較的,好與壞,全憑在她心中的印象,即使她愛的人樣樣都不如我,隻要她認為好,就是比我好。

我不會仗著武功去奪取她的歡心,更不會加害那個人去傷她的心,因為這樣隻能使她與我距離得更遠……”

強永猛臉色微變,這正是他對東門雲娘的手段。

假如這話出自別人之口,強永猛一定會認為是故意譏諷他,但出自張自新的口中,他反而有著由衷的慚愧與感慨……

又默然了一陣子。

強永猛的嘴角牽起一絲的冷笑道:“好了!我們開始比鬥吧!半年前我在京師郊外輸給了你,心中並不服氣,因為那一次並不是我們真正的決鬥,摻雜了許多外來的因素,今天我們要好好地打一場。”

張自新沒有答話,隻擺了個姿勢。

強永猛已搶先發動了,舉掌攻出一招,張自新毫無避忌地揮掌相接。

兩個人用的都是真功夫,雙掌相合時,他們腳下的石塊立刻現出了裂痕,四壁也隨之震動,粗可合抱的柱子格格作響。

這的確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使得旁觀的人個個駭然。

交手的招式並不精奇,因為兩個人都知道對方的護身真氣可以接受任何重力的打擊,在真氣未曾衰竭以前,將是力與力的抗拒,任何的精招都沒有用的。

勝負的關鍵在力,一種能發自人體最大的潛能的力。

決鬥進行四五十招,寬敞的殿堂中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磚,屋頂上開始墜下一塊塊的碎瓦!

牆也有了襲紋,掛在牆上的字畫都紛紛掉落在地上,兩個人都是渾身汗水,看的人也是一身大汗,這一戰,使得每一個在場的人都同樣的吃力。

強永猛先是用一隻肉掌應戰,到了後來連那隻鋼掌也使用上了。

玄天神掌的功力提到了十成,而張自新居然毫無困難地接了下來,這使得強永猛十分驚奇。

他喘籲籲地道:“小子!想不到你的功力也進展得很快,早知如此,我不會讓你活下來,應該在昨天就殺死你的!”

張自新也一麵喘氣地說道:“我的功力是順著自然而增長的,你卻走的偏門,雖然我目前不如你,但再過一段時間,我就可以勝過你了,所以你最好少說話養養氣力。”

強永猛冷笑一聲道:“小子!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的體力可以隨時補充的,你卻不行,知道嗎?”

一掌急揮,將張自新震得後退了兩步,迅速在胸前取出一把金晃的東西,而且還是活的,蠕蠕而動,他卻就這樣塞人口中,略加咀嚼吞了下去。

張自新瞥見道:“你吃的可是金色百足蟲?”

強永猛臉色微變道:“你怎麼知道的?”

張自新急急地道:“燕大哥!在藥草裏麵有沒有一樣東西叫月月紅的?又有個什麼名字叫天什麼的?”

燕青道:“月月紅!沒聽過這樣東西,一定是另有名稱,那個天字下麵是什麼字?”

張自新道:“我不認識那個字,好像是發字。”

燕青口中連連念著天發兩個字,隻有連連搖頭。

張自新道:“那個字比較像發,還加個草頭……”

燕青道:“根本就沒有那個字。”

強永猛服下那把金色百足蟲後,體力激增,將張自新打得連連後退,忽然滾到一堆落下的字畫旁邊,那是一幅老梅,旁邊一張蚱蜢,又是一張荷花長在淺池中,視著一叢菖蒲。

張自新叫道:“燕大哥!有一樣東西,是冬天的蟲,夏天的草,合在一起的,你總知道是什麼吧?”

燕青道:“有的,那就叫冬蟲夏草,幹什麼?”

張自新道:“給我一點,你帶著嗎?”

藥師身邊經常帶著草囊,連忙取出一束,送給了他。

張自新接著道:“就差另一樣東西,我爺爺秘籍上寫著金色百足蟲足以增長功力,隻有冬蟲夏草與另一樣東西配合,可以解破它,你想想吧!”

燕青與藥師都急忙尋思。

強永猛卻因秘密即將被揭,手下更為用力,將張自新打得滿地亂滾,可是他每次都能立刻站起來拚命應戰。

但實際上已經很吃力了,忽而口中一蓬熱血噴出,灑在一張畫上,那是一叢薔薇與一支向日葵,蓓蕾初放,梗托黃盤似的巨花向著天空。

燕青不聲不響地走到沙麗身邊,忽而伸手撕開她的褲襠,扯破下衣,取出一團紅色帶腥的碎布,拋向張自新叫道:“張兄弟!接著,我相信一定是這東西!”

剛好這時,強永猛一掌襲來,猛厲無比。

他在萬分無奈之中,隻好握著那塊碎布運拳硬架,啪的一聲,雖然他的身子被震得一個翻轉,可是強永猛也好像受了巨擊,往後直退。

燕青見狀興奮地大叫道:“碰對了,就是這東西,張兄弟,你好好把握住,強永猛再也狠不起來了。”

楊青青與李靈鳳都對燕青的舉動大惑不解。

燕青脫下自己的外衣,給沙麗掩住下體,同時撈起她的內褲,揀有穢跡的地方,撕了好幾塊下來,問道:“張兄弟,天龍大俠的遺籍中對那兩種東西是如何用法的?”

張自新道:“調和塗在掌心,與對方的肌膚接觸。”

燕青道:“行了!師父,您的冬蟲夏草再拿一點出來,每個人分一點,然後大家圍住強永猛,別放他逃走,這下子我們每個人都有殺死他的能力。”

強永猛自從被張自新一拳震退後,臉色變得十分難受,而且也十分疲累,喘著氣道:

“燕青,你用什麼東西暗算我,說出來也好讓我死心。”

燕青笑道:“強永猛,那個大內的禦醫用金色百足蟲助你增長功力,有沒有告訴你忌的是什麼東西?”

強永猛道:“沒有!但是我知道他調製金色百足蟲的食料時的配方中,與冬蟲夏草的變性衝突,但這已不足為患。”

頓了頓,他又道:“但我殺死了那個禦醫後,將食料重加調整,每次都摻人極少量的冬蟲夏草,漸次加增,使金色百足蟲已能適應這種克製物,因此我相信已不受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