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劍中之劍(1 / 3)

劉半仙笑道:“怎麼樣也不敢誤了您的事。”

那幅湘繡在裘世海的手中捧著,用錦袱包著。打開後,由於繡工的精妙,配的框子又十分精致,立刻博得一致的讚賞,同時也寄上了張自新撰的一副對聯。

這兩樣東西交到了燕青手中。

劉半仙道:“對先生與管仙子的嘉禮,我也備了一份薄禮。”

那個陌生男子遞了一個絹包,劉半仙搖著串鈴,開始唱喜歌道:“天是棺材蓋,地是棺材底,一聲時辰到,人在棺材裏。”

喜歌剛念完,藥師才展開了絹包,赫然正是張自新代他書寫的一副對聯。

這根本不是致送婚禮的東西,而且他念的喜歌也不成玩意兒,濃濃的殺機彌布在眼前,一觸即發,每個人都很緊張,隻有藥師十分冷靜,淡淡地道:“謝謝先生了,無以為酬,隻有一杯水酒致敬。”

管翩翩親手用瑪瑙杯斟了一滿杯紅色的葡萄酒給他。

劉半仙接了過來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鬼卒把命摧,僵臥大漠君莫怨,白骨長埋黃沙堆。”

他把一首古涼州詞的句子改了,更是充滿了重重的殺機,群俠心頭一震,每個人都如弦上待發的急箭。

劉半仙舉杯仰頭長飲,四周的回人懂得漢語的都怔住了,想不透這家夥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他將一杯酒飲幹,擲下瑪瑙杯的時候,哈亦星忍不住了,大喝一聲道:“強永猛,你還要裝蒜。”

鐵掌疾出,拍在他的胸膛上。

同時管翩翩雙指急點,藥師的千毒掌拍在他的肩頭,東門雲娘的銀針飛射咽喉,李鐵恨的無形劍氣撩腰際,普度佛巴爾赫勒的飛鈸削向雙足,大家商量好了,都出全力一擊,想這魔頭的功力再高,也無法抵擋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奇怪的是劉半仙根本不作閃避,一身硬受了六種攻擊,竟毫無動作,電光石火的刹那過後每個人都擊中人了。

哈赤星的一掌震碎了他的上半身,那是因為李鐵恨的劍氣同樣的快,一劍斬腰,將他的下半身留了下來,但也不完全,巴爾赫勒的飛鈸將他的雙腿齊膝斬斷。

飛出去的下半身也是傷痕累累,咽喉處為銀針穿透,眼睛被管翩翩挖了出來,落地後,屍體立泛黑色,黑水由斷處流出,那是藥師的千毒掌運到十成的結果。

一代巨魔,居然會這麼輕易地結束了。

大家都感到難以相信,可是事實放在眼前,一個人死成了這個樣子,絕不可能再複活了。

就在眾人怔然不知所以的時候,裘世海發出一陣刺耳的長笑,很久才截住笑聲道:“你們都自負為一代豪俠,居然聯起手來,對付一個不會武功的買賣人……”

藥師一怔道:“他不是強永猛?”

裘世海冷笑道:“你們怎麼會把他當強永猛呢?劉半仙在大漠上做了十幾年的買賣,誰都認識他,他自己也沒有承認是強永猛,你們竟不問青紅皂白地突下殺手……”

哈赤星道:“我認識他的字,明明是強永猛的筆跡。”

哈回回問道:“假如他不是強永猛,又是誰呢?”

裘世海道:“劉半仙,你的族人都認識他。”

哈回回道:“那麼強永猛呢?”

那個陌生人一伸手,抹下臉上的一層薄膜麵具笑道:“強某在這裏,跟你們約好的日子,強某一定不會爽約的。”

那果然是強永猛,神氣依舊,隻是更增了一份陰沉之氣,使人望而生懼,大家都退了一步,張自新則掙前一步道:“強永猛,你究竟在搗什麼鬼?”

強永猛微微一笑道:“來喝你這一杯喜酒呀!這麼大的喜事,你們居然忘了請我,真太不夠交情了。”

張自新頓了一頓才道:“你真是強永猛嗎?”

強永猛獰笑道:“如假包換,有什麼地方看出我不是強永猛呢?這張臉就是燒成了灰,你們也該認得出呀!”

張自新道:“臉雖沒變,但是強永猛在洛陽狼狽逃命時,已雙目皆盲,一臂全殘,這兩樣東西都不可能重新長出來的,所以我很難相信你是強永猛。”

強永猛笑道:“問得很有道理,但是你們把不可能三個字用得太肯定了,我的眼睛跟手,經過這位裘兄回春妙術,居然完好如初了。”

藥師道:“這是不可能的。”

裘世海一笑道:“別人說這種話尚可,藥師先生卻不能如此說,你深通醫理,就應當知道這是高深的外科手術,三國時有神醫華陀,不是做到過許多奇跡嗎?”

藥師道:“那隻是傳聞之言,未足取信。”

裘世海道:“不然,這是行得通的,我給強老兄所行的手術是最簡單的,隻是找兩顆完好的眼睛與一條胳臂,給他換了上去,內用關外長白千年老參護住心脈,外用白獺髓膏通經續脈,不到一旬,就完全恢複正常了。”

藥師仍是不太相信。

裘世海又笑道:“手術雖然簡便,但不足為法,因為那兩種藥太難找了,豈僅是萬金不易,而且是千年難得一見,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即使有了這兩樣珍品,如果沒有強兄這種功力,通玄的高手,依然無法施其術。

我旅居關外多年,好不容易搜全了這兩味奇珍,又夤緣巧合,遇上強兄這種奇人,三奇遇合,才創下這不世的奇跡,令你這位神醫也膛目甘拜下風了吧!”

強永猛哈哈一笑道:“還有一點是你做不到的,為了找一條能與我體質配合的手臂,我們足足做了九次試驗,第十次才成功,每次試驗的對象,都是武林高手,換了你的話,即使你能狠得起心,也無法叫十名武林高手乖乖地聽話合作,完成這次醫壇上的奇跡吧!”

藥師憤然道:“你們簡直不是人,為了補你一條手臂的殘缺,竟然殺害了十條生命,你們不怕天譴嗎?”

強永猛大笑道:“照你們的說法,強某早就該天打雷劈了,可是強某仍然活得好好的,幾次遭逢大難,依舊壯健如昔,可見天道之不可信,要不然就是大佑吉人,強某既然為天心之獨鍾,該遭天譴的就是你們了。”

藥師被說得閉口無言,他雖是強詞奪理,但所舉的都是事實,真是天道不可知也!

隻有燕青冷冷一笑道:“強永猛,你雖然改頭換麵,卻越變越沒出息了。”

強永猛笑道:“小狐狸,你一開口就會損人,我上你的當太多了,可是你這句話卻令我服氣,我倒想聽聽。”

燕青道:“普度佛認出你的字跡,我相信不會錯,白天跟張兄弟說話的是你化裝的劉半仙,一直到晚上,你才換了真正的劉半仙出麵,我的猜測對不對?”

強永猛道:“對,完全對,這就算沒出息嗎?”

燕青道:“這種鬼鬼祟祟,藏頭縮尾的行為,還算有出息嗎?何況你還幫哈薩克,馴了幾頭猛獸,用來對付張兄弟,那是更卑劣的行為。”

強永猛連連點頭,笑道:“你說完了嗎?有話不妨一次說完,我再來給你一個完整的答複。”

燕青鄙夷地一笑道:“要說的話雖然不少,但我實在懶得說了,見到你每況愈下,我真替你難過。

第一次見你在洛陽,你是一教之主,何等威風,第二次在京師馬場,你仍是一代梟雄,第三次重回洛陽,你雖然心腹盡失,猶有豪士之風,覺迷、普度二佛來此,道及你在藏中布達拉宮中的一番作為,我們雖與你為敵,覺得還值得,所以在這裏大張旗鼓地恭候駕臨,哪知道你沒出息得連麵都不敢現,弄了個販貨郎劉半仙做替身,甚至替人當馴獸師,強永猛,你真把我們練武人的臉丟盡了。”

這番話太重了,剛好擊中強永猛高傲的個性,弄得他臉上一塊紅,一塊白,熱汗涔涔流下來:

隻有裘世海哈哈大笑道:“強兄,你千萬別聽他的鬼話而泄了氣,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頂天立地的豪傑,當年勾踐會稽之敗後,淪為吳官司馬之賤役,臥薪嚐膽後,東山再起,依然是一代霸主,後世誰也沒說他沒出息。”

強永猛這才轉顏笑道:“裘兄說得對,當年我就敗在一個傲字上,否則像張自新那種混球我早就一刀殺了,何至有日後之敗,受了這麼多的教訓,我還是改不了。”

燕青冷笑道:“你至少臉皮改厚了,聽了我那番話,居然沒氣死,這一點你是成功了。”

強永猛冷笑道:“我還有更成功的地方,那是跟你學的,我學會了以詭計對詭計,張自新你伏豹搏熊屠猩,使盡威風,現在你能殺死一頭小貓,我就佩服你。”

張自新此刻確是疲軟無力,連行動都靠沙麗扶持,可是他不肯服輸,硬挺著道:“你用麻藥消去了我的功力,證明你已經失去跟我一鬥的勇氣,這裏的人,誰都能勝你,何必一定要我來對付你呢!”

裘世海冷笑道:“你倒是很看得起你自己,使用麻藥是我的主意,強兄並不讚成,他在藏宮所顯示的功力,相信這兩位番僧都跟你們說過了,你們誰辦得到。”

燕青微笑道:“我們都想得到,拳撼四壁,已非人力之所能,在牆角先動番手腳,那有什麼可稀奇的。”

強永猛微微一笑道:“裘兄,我說那一手是沒用的,燕青是個鬼靈精,他一猜準著。”

裘世海笑道:“他猜不著才令我失望呢!這次我是專門來跟燕青鬥智的,有些事情,連你也不清楚,我要你在藏宮露那一手,大有用意在。”

強永猛道:“兄弟一直不清楚,裘兄能道其詳否?”

裘世海道:“現在可以了,因為我的計已得逞,你在藏宮一掌撼四壁,雖然被他們猜著是動了手腳,但掀去宮頂卻是真功夫,證明你的實力仍未可輕視。”

強永猛道:“這個他們早就清楚了。”

裘世海笑道:“清楚是一回事,保存實力則是又一回事,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你功力未遜往昔他們才會加深警惕,剛才把劉半仙當做是你,才會全力應付。”

強永猛道:“那也沒有什麼用,我看得出他們的實力,較往昔精進有限,不經試探,我也應付得了!”

裘世海問道:“像剛才一下六個圍攻,強兄也能招架嗎?”

強永猛道:“那隻是對付劉半仙才有機會,兄弟不會上這個當,絕不可能讓他們六個人同時出手的!”

裘世海哈哈大笑道:“是不可能了,現在除了東門雲娘的隔空發射外,其餘五個人,恐怕都有點問題了。”

眾人聞言心中一怔。

哈赤星首先發覺不對,連忙道:“我的手好像不太對勁,是怎麼回事……”

他舉起右手,隻剩一隻禿腕,黑水直滴,肩腕部以下,整個不見了。

管翩翩也道:“我的手指也不太對勁!”

她手指戮中劉半仙的部位,已經發黑了,藥師飛快地一劍急削,將她的手指砍了下來。

藥師接著向李鐵恨與巴爾赫勒道:“快丟下你們的武器,你們都中毒了。”

那兩個猶自不信。

藥師急道:“這是腐屍蝕骨劇毒,金鋼之類的兵器也會傳染的,快丟掉!”

巴爾赫勒丟掉一麵飛鈸,指尖也微微發黑,藥師飛快一劍,將他的右腕斬落,問道:

“痛不痛?”

巴爾赫勒道:“痛!隻是不太厲害。”

藥師道:“痛還好,腐屍之毒是先天陰毒之氣所聚,中人全無感覺,卻慢慢循膚蔓延,沾上了,隻有立刻切斷所沾染的部位,感到痛為止,見到紅血才沒有毒。”

說著將哈赤星的右臂齊肩削斷,哈赤星依然毫無感覺,切斷之處不見血紅,肌膚都是烏黑的!

藥師一歎道:“遲了,沒有救了。”

哈赤星神色如恒,舉起單手宣一聲佛號,然後埋頭向強永猛衝過去。

強永猛正想撩掌回擊,裘世海的動作更快,腰間長鞭一抖,擲住哈赤星的身子一抖一摔拋進中央的火堆中。

裘世海接著道:“強兄,你看見他們的樣子就該有所警惕,怎麼可以用手去接觸?”

哈赤星在火堆中一跳而起,然後在空中屈腿成跌坐的姿勢,落在熊熊的烈火包圍中,不一會兒成了一塊焦炭。

藥師忙又問李鐵恨道:“李兄,你怎麼樣?”

李鐵恨道:“我還好,毫無感覺。”

藥師看看他的手,果然也無異狀,才點點頭道:“幸好你的劍柄是木製的,毒性不容易浸入。”

燕青忙道:“師父,你的手也沾上了毒。”

藥師道:“我還好,因為我發出了千毒掌,預先作了預備,閉住了穴道,將毒氣由毛孔中排出,雖然拍中對方,實際還有半寸的距離,所以不曾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