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第十一章

楚鳴回到住所,小四見他氣色不好,關切問道:“怎麼?張統領又罵人了?”楚鳴遂將被張誌的“熏天屁”熏到一事講與小四聽,講罷,口中兀自嘟囔道:“劉哨官說他是‘熏天屁’果真是名副其實。”

小四“撲哧”一聲輕笑,隨即又粗聲笑道:“張統領那是毛病,他也沒有法子,日子久了你便會習慣了。”楚鳴看他一眼,心想這小屁孩現在愈加放肆,連“大人”都不叫,直接稱呼“你”了。轉念一想,大概他覺得和自己親近才這樣稱呼的,算了,平時伺候自己也算周到,何況自己這個“大人”才是多大的“大人”,何必計較這等小事?

想罷,楚鳴剛欲叫小四召集夲營軍卒集合,忽又想起了安子敬,便向小四問起。小四說道:“那晚我們殺退馬賊清點人數時,才發現護衛安公子的四名武師早逃之夭夭了。安公子受了驚嚇,在鎮遠隻住了三日便由經略相公派人送回去了。”

楚鳴聽罷心中一喜,心想這下不用擔心安子敬親近向卉兒了。當下令小四去向屬下五個都頭傳令,帶弟兄們到夲營校場集合。小四領命而去,功夫不大,各隊都頭便將所率士卒帶來列隊完畢。

鎮遠軍分西、北兩座大營,中間是一處大校場,供全營將士一起操演時使用。校場中間用木頭搭了一座觀敵台,台高十丈。站在台頂,城外十數裏處的景象均可望到。大營中軍卒住所以營為單位,每營一排房屋,每排房前又都有一處小校場,供各營操練時使用。

楚鳴立在小校場上審視夲營官兵,看到南雲一隊時,赫然發現侯二和武玉山那班配軍站立其中,不由一陣驚喜,侯二也是麵露喜色,衝他微一點頭。小四見楚鳴目光停留在侯二等人身上,便低聲說道:“我們自延州回來後,南都頭將侯二等人的事一並稟告給了經略相公,反正營中也缺人,經略相公便出了接受文書,將這班配軍全撥給了南雲。前幾日補充的兵員陸續到達,現下營中已是滿員。”

楚鳴聽著頻頻點頭,心想小四說話雖是粗聲粗氣,卻是伶牙俐齒,幾句話便將侯二等人和營中情況說個清清楚楚。當下咳嗽一聲,向全營弟兄傳達了李遠的將令,接著又在小四的介紹下和幾個都頭認識了一下,隨後便命軍卒開始操練。因他尚不會操練之法,便命南雲代為指揮,自己在一旁觀瞧,將操練之法熟記於心。

此後過不數日,楚鳴已能親自指揮軍卒操練了,又過了半月有餘,楚鳴訓練軍卒已是得心應手,新鮮感漸失,每到夜深人靜時不免又思念起向卉兒,隻盼這三個月快些過去,自己好出營去見向卉兒。

鎮遠軍中有條軍規,各哨官要輪流到觀敵台上值班。這一日輪到楚鳴當值,天還未亮,小四便將楚鳴叫起。楚鳴穿戴整齊來到大校場,爬上觀敵台替下昨天當值的哨官劉達,隨即四下張望,查看有無異常情況。

城外青黑一片,靜寂無聲,城內燈火點點,漸次增多,一些商鋪開始起早收拾貨物準備天亮營業;街道上傳來打更人“篤篤”、“咣咣”的敲擊梆子和鑼的聲響,楚鳴數了數,正好是五更天。一聲雞鳴傳來,馬上全城雞鳴此起彼伏,連成一片,不久晨曦微露,城中雜役開始灑掃街道,城門守卒開啟城門,城內街道和城外官道上出現三三兩兩的行人,行色匆匆,楚鳴立於觀敵台上,將這安寧祥和的景象盡收眼底。

看著城內縱橫街道,楚鳴忽然心中一動,揉揉雙眼開始查找向府位置。向府就在知府衙門後麵,且同其他富貴人家一樣有座花園,一找即見。楚鳴凝神望去,見花園中有座二層小樓,精巧別致,楚鳴憑直覺判定,向卉兒就住在裏麵!想到自己朝思暮想渴望一見的人兒就在裏麵,不禁心跳加速口幹舌燥,盼著天色大亮,趁向卉兒出樓時能看她一眼,卻也未忘了自己正在當值,不敢一直盯著小樓,時不時還要向四周張望一番。

就這樣熬到半晌午,城內已是人聲鼎沸,向府中除了幾個雜役模樣的人走過,一直未見向卉兒蹤影。楚鳴已是心焦氣躁,待又向四周查看一番,再瞧向花園時,就見花園中出現了兩名少女的身影,雖相隔甚遠,楚鳴卻一眼認出正是向卉兒和小雨!

隻見二女在花園中款款而行,楚鳴心如鼓敲,直欲揮臂呐喊,好讓向卉兒看到自己,卻又想到自己正在當值,不敢輕舉妄動。因這觀敵台甚高,全軍營乃至全城的人均可看到,加之又有傳報警訊之作用,若他在上麵高聲呼喊大搖其手,觀者定會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是以他雖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眼巴巴的看著向卉兒和小雨在花園中穿行漫步,不過半個時辰,複又回到那小樓中去了。

楚鳴看著她們隱入小樓不見,心中悵然若失。及至中午換班時間,另一哨官將他換下,回到住所便悶悶不樂,小四伺候他吃飯,他理也不理,隻是呆呆出神。小四以為他在觀敵台上著了風寒,便欲請醫官來,卻惹得他性起,沒頭沒腦的給了小四幾句,將小四轟出了屋子。小四雖是委屈萬分卻再不敢進屋打擾。

到了下午全營出操之時,小四找了南雲,說楚鳴身體不適,要南雲代為指揮。南雲關心楚鳴,在操練間隙來探望也吃了閉門羹,他與小四正一籌莫展之際,就見張誌的護兵走了過來,問道:“楚哨官在哪裏?”小四向屋裏一努嘴,輕聲說道:“我們哨官身體不適,若無要緊事就先與我說,我回頭再轉告他。”張誌的護兵搖頭道:“哎呦,那可不成,張統領命各營哨官去議事,好像是明天要有軍務派遣。”

楚鳴在裏麵聽到二人對話,忙開門出屋,張誌的護兵向他傳達了一遍張誌的命令,又去通知其他哨官去了。楚鳴不敢耽擱,馬上來到張誌的治所,過不一會,其餘四名哨官陸續到齊。張誌咳嗽一聲,說道:“本城衙門的捕快前不久破了一個賊窩,拿住的五名賊人與四處流竄的馬賊是一夥,刑部已下了批文,不讓等到秋後,待明日遊街示眾後便即問斬。向知府唯恐馬賊們喬裝來劫法場,便請經略相公出兵維護治安,經略相公下了將令,抽調我們前去,若遇起哄鬧事者便即彈壓,不得手軟!原定的是待午時問斬後,我們便回營交令,後來……”

張誌說到此處故意打住,眨著小眼,臉上似笑非笑看著五位哨官。五位哨官聽到此處個個瞪大了眼睛,屏氣凝神聽他下文,張誌見五人被吊足了胃口,嗬嗬笑道:“後來我報與經略相公說,那五賊被斬後不見得就平安無事了,說不定他們同夥就等著行刑後軍兵撤走時再動手鬧事泄憤,於是經略相公就準了我的稟請,要我們待那五賊問斬後,再在各自分管地界巡邏一個時辰……”

他話未說完,底下四名哨官已是齊聲歡呼,唯獨楚鳴不明就裏,不知他們因何這般高興。接著,張誌開始分派五哨官巡駐範圍:劉達在中街,即知府府衙前的大街,楚鳴和其他三個哨官分別部署在東、西、南、北四條大街上。

部署完畢,張誌見劉達悶悶不樂,便罵道:“娘個皮!劉達,本統領費了多少口舌才在經略相公那裏為你們爭了這一個時辰,怎的,還嫌不夠麼?”劉達慌忙辯解道:“大人,並非不夠,是……是屬下巡駐地點不對······”張誌更是大不高興,又罵道:“娘個皮,你們幾個除了楚鳴尚還沒有,其他人的‘靠家兒’住在何處我一清二楚!此次部署,哪個不是就近安排?劉達,你那個‘靠家兒’不是住在中街‘四條胡同’麼?怎會地點不對?”

楚鳴聽到此處恍然大悟,不由喜上眉梢。原來張誌利用此次出軍務的機會,向李遠多爭取了一個時辰,讓這幾個哨官去同“靠家兒”幽會。他正想著如何借機去找向卉兒,就聽劉達說道:“大人明察秋毫,我那個,那個‘靠家兒’原是住在‘四條胡同’,不過那裏靠近知府衙門,街麵繁華人多眼雜,為了避嫌,屬下已將她安置在西大街上的一條小巷裏,因此,因此……”說到此處,劉達已是麵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