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葛知非幾人慌忙站起向策零可汗還禮，口中連稱“不敢當。”
賓主再次落座，葛知非問道：“敢問可汗，既然今日已與韃靼決裂，不知邊境軍事準備的怎樣？”
策零說道：“本汗在天山隘口常備五萬精騎防備韃靼，，若一旦開起戰來，還可從各部落抽調十餘萬人馬調往邊境。這幾年裏，本汗一直暗中整訓這十萬人馬，軍隊之戰力絕非七年前可比，若韃靼人果真敢再來侵犯，定要他有來無回！即便他不來犯我，不出三個月，本汗便可將兵馬糧草調配完畢，屆時本汗將主動出擊直搗韃靼腹地一雪國恥！”
說道此處，策零已是躊躇滿誌，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葛知非又問道：“方才我聽可汗講道，每逢韃靼人來向可汗索要財物便會陳兵邊境，不知此次對方會在邊境上調配多少兵馬？”
策零說道：“邊境軍報上說大概有兩萬韃靼騎兵屯紮在天山隘口前。”葛知非思忖一下又一連串問道：“敢問可汗，哈密城中有多少人馬？從邊境到哈密要幾日路程？各部族的十萬人馬需幾日能征調完畢趕來哈密？”
策零聽罷眉頭一皺，心想雖與高宋已成盟友，葛知非總不該問這些軍事機密之事。當下猶豫片刻，終礙於麵子不耐煩對葛知非說道：“現下城中有近衛軍三萬，從邊境到哈密快馬需走三日，我回鶻地廣人稀，若將十萬大軍集齊開來哈密，須得一個月時間……”
說到此處，策零思忖一下又說道：“卓卓爾部距哈密最近，可抽調二萬兵馬，卻也需要十日方能趕來······不知尊使問這些有何用處？”
葛知非答道：“恕在下直言，韃靼對貴國早有戒心，此次索要貢物時又提出要公主做他們可汗的小妃，在下猜想他們布置在邊境上的人馬定是早有準備。若此次旺古思回到邊境上向那支韃靼騎兵的統帥言明決裂之事，那統帥又已經被授權無需奏報韃靼可汗便可出兵，而貴國軍隊卻還不知決裂之事不加提防，突襲之下，韃靼騎兵便可占了天山隘口突入貴國腹地，隨後韃靼的後續人馬便會快速跟進圍了哈密！如可汗所言，最近的卓卓爾部的人馬也要十天才能趕來，不知可汗的近衛軍能否支撐住這十日？”
葛知非語調平緩，卻如同利刃句句刺中策零話中要害。策零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趕忙說道：“尊使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本汗這就命人傳令邊境戒備！明日起，便令各部落開始集聚人馬，隨時準備馳援哈密。”
隨後，策零又與葛知非商議若果開戰後的具體事宜，談至次日拂曉，策零又緊急召見文武百官，將葛知非的意見向百官傳諭一遍。眾官聽罷也是吃驚不小，紛紛奏請策零早做準備。當下策零調文遣武，按照昨夜與葛知非議好之計布置開來。眾官均各自領命忙碌起來。因高宋擅長防禦之法，策零便請楚鳴協助近衛軍統帥安達虎加固哈密城防，楚鳴自是從命不違。
如此過了五日。第六日，楚鳴正隨近衛軍統帥安達虎在哈密城牆上巡視城防，遠遠就見城西塵土飛揚，約有數百騎兵飛馳而來。安達虎急令守城軍卒關閉城門。
那數百騎兵馳至城前，打著回鶻旗號穿著回鶻號衣，一個個盔歪甲斜狼狽不堪。安達虎與楚鳴一看之下心頭同時掠過一絲不祥之感，心中均想：壞事了。
果不其然，那隊騎兵來到城下大叫：“開門！”又向城上報出所屬番號，正是回鶻布置在邊境上的部隊中的一支。安達虎命這些騎兵下馬，將所攜兵刃棄於城門之外，排隊逐次進城。待這些騎兵徒步進了城，馬上便被近衛軍看管起來，又從中尋得一名軍官帶至安達虎和楚鳴麵前。
那軍官剛被帶到二人麵前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安達虎心中焦躁，過去一腳將那軍官踢倒，命他從速報來。
那軍官哽咽道：“稟將軍，韃靼人大舉進攻，前線……前線大敗了！”
安達虎驚得倒退幾步，問道：“前線統帥阿裏忽哥現在何處？”軍官稟道：“統帥與前線各軍失了聯絡，生死不明！”
安達虎又問道：“你們未曾收到可汗的戰備令麼？”軍官答道：“就卑職所知，沒有收到可汗的戰備令。韃靼人乃是夜間偷襲，我軍各部均無防備，被韃靼一陣衝擊便都潰不成軍，混戰中耳中所聞皆是‘阿裏忽哥統帥已經被俘了’，或是‘統帥被韃靼人殺死了’，因此我軍各部隻稍作抵抗便喪失了鬥誌爭相逃命。”
安達虎慘然一笑，說道：“前線五萬人馬，就逃回你們這幾百人麼？”軍官麵帶愧色，答道：“卑職率本部人馬正要動身回來催運糧草，剛剛準備停當就聽營中大亂，接著就見前營軍兵跑了下來，言說韃靼軍突襲，我軍已然大敗。所以卑職才……才先跑了回來，後麵還有大批敗兵，估摸半個時辰後便會趕來。”
安達虎大怒道：“如此說來，你倒是個機靈人，連個韃靼人的麵都沒見著便逃了回來，今日我若不將你等正法，不知日後還有多少士卒效法於你。”說罷，“刷”的抽出腰刀舉刀便砍向那軍官！
那軍官情知該死，哆嗦著把眼一閉引頸待戮。楚鳴上前一把將安達虎手腕托住說聲“不可”，此時就聽城外蹄聲隆隆，如響雷滾過大地。城上眾人望去，就見遠處沙塵遮天蔽日，約有不下萬餘騎兵向城下馳來，打得也是回鶻旗號。正如這軍官所言，回鶻的大批敗兵到了！
楚鳴對安達虎輕聲說道：“大批敗兵將至，大帥若此時將這些人正法恐會激起兵變，對我方更為不利，不如將他們赦免將功贖罪！”
安達虎遲疑一下還刀入鞘，又向城外望去，隻見回鶻敗兵越馳越近，敗兵身後竟還跟著一支韃靼騎兵。那支韃靼騎兵約有五千之眾，在回鶻軍身後射出波波箭雨。回鶻軍拚命狂奔，不是有人中箭落馬發出聲聲慘呼。
安達虎對那軍官說道：“今日本帥饒了你，你馬上率本部人馬出城接應我方騎兵！”那軍官聞聽赦免了自己，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響頭，下了城牆將部眾召集起來。他坐於馬上大聲道：“我等本非貪生之人，卻作了怕死之事。蒙近衛軍大帥開恩赦免死罪，命我等出城接應剛回來的弟兄們。橫豎是死，不能落個膽小怕死的名聲，死在自己人手裏汙了咱回鶻彎刀，弟兄們，隨我殺出城去，讓韃靼人嚐嚐回鶻彎刀的滋味！”
幾百騎兵轟然響應，出城拾起兵器繞到回鶻敗軍側翼向韃靼騎兵斜刺殺出!
安達虎又命三千近衛騎兵跟著殺出城去。雙方短兵相接，回鶻敗兵見己方出兵接應頓時恢複士氣，也返過身來殺向追兵。那支韃靼騎兵長途追擊了幾日，已是強弩之末，哪裏還抵擋的住？不一會便死傷了大半，隻餘了千人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