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眾將領點頭答應。此時就聽城上軍卒大喊道：“韃靼人殺過來了！”安達虎焦急催道：“請尊使速速登城指揮防禦！”不容楚鳴推辭，幾名將領簇擁著楚鳴來到城上。
隻見韃靼軍已攜帶雲梯奔至城下。此次韃靼軍吸取了上次攻城時的教訓，將一支騎兵部隊擺在正對城門的位置，且派出數百人專攻城門。如此一來，城內再有騎兵殺出，縱然殺散攻門部隊，卻會被韃靼騎兵迎頭痛擊，說不定還會被順勢攻進城去。
楚鳴忙令守城門的軍兵抬去數根粗大圓木頂住城門，城上軍卒也紛紛向城下放箭，用叉杆頂翻雲梯。誰知此次攻城人數眾多，總在萬人以上，雲梯也有數百架，梯上韃靼軍密如蟻群，不顧死活向城上攀爬。一時間守軍竟招架不住，被幾百名韃靼軍躍上城頭驅散了守軍。
楚鳴一見形勢危急，大吼一聲衝了過去，“啪啪啪”接連射出弩箭，箭無虛發，立時便有十數名韃靼軍中箭倒地。幾名回鶻將軍見高宋使者如此神勇，不由精神一振，也舞刀衝上前去。城內援軍也適時趕到，終將登上城來的幾百韃靼人驅殺殆盡。
城外敵軍依舊源源不斷向城上爬來，更有不少敢死之士甩出鐵爪撓住城牆垛口，順著鐵爪的繩索攀援而上。守軍顧此失彼，眼見又要被韃靼軍攻上城頭。楚鳴見勢不妙，正發號施令再調城內後備軍上城增援，就見小四飛跑上城，身後還跟著一隊回鶻百姓，個個肩扛手提，帶著百十個瓦罐來到楚鳴麵前。
楚鳴心中一陣高興。他幾日不見小四，竟有了思念之情，遂上前一把抱住小四將他身子按低，又命令回鶻百姓伏低身子以躲避飛箭。楚鳴問小四道：“你不護衛著葛大人，跑上來做什麼？”
小四許是跑的太快的緣故，滿臉通紅，說道：“是葛大人派我來的，還給你帶來了極厲害的武器！”楚鳴奇道：“什麼極厲害的武器？在哪裏？”
小四得意一笑，掙開他向那隊回鶻百姓說道：“隨我來！”帶頭向外牆衝去。楚鳴唯恐小四有個閃失，忙跟在小四身後。就見小四命那隊回鶻百姓沿城垛散開，又向外探頭確認好敵軍雲梯的位置。待眾百姓都表示準備好了以後，小四一聲令下“開壇！”就見眾百姓紛紛把手中瓦罐、酒壇的封口拽開，小四又下令“倒！”百姓們從城垛上站起身來，將壇、罐內所盛的一種黑黑的液體快速向雲梯上倒去，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刺鼻味道；小四又下令“點火！”百姓們從身後抽出一捆稻草點燃後往城外一扔，就聽“轟”的一聲，城外大火衝天而起！
楚鳴手扒城垛向外望去，就見約有百架雲梯燃起了熊熊大火，雲梯上的韃靼軍慘叫著紛紛墜下。城下眾多韃靼軍也是渾身是火慘嚎狂奔，哪知越跑火勢越大，終於被燒得倒地不起身上“劈啪”作響，一股股焦臭味飄散開來，令人嗅之欲嘔。
過不多時，百餘架雲梯便被燒斷，轟然倒塌。韃靼軍被燒得膽戰心寒如潮水般慌亂退去。城上守軍見韃靼軍敗去，均覺劫後餘生，心想若非那個瘦弱的高宋軍卒與百來個回鶻百姓及時趕來，說不定現在城池已破，自己如同那幾百個俘虜早做了韃靼人的刀下之鬼，當下一個個興高采烈，竟將小四與那些回鶻百姓抬了起來，上下拋動。
小四嚇得哇哇亂叫，楚鳴心中關切，生怕那些回鶻軍兵失手將小四摔到，忙上前阻止。眾軍兵住了手，自去城道上抬運死屍救助傷者。
小四對楚鳴一笑，問道：“怎樣？我帶的武器厲害吧？”楚鳴問道：“我聞那味道既不像桐油，又不像菜油，怎地著起火來這般霸道？”
小四道：“此物乃是回鶻戈壁中一處特有，無需挖掘自產成泉，因其色如墨，故名黑油。這黑油遇火即燃，火勁強烈太過霸道，所以回鶻人多不敢接觸此物。葛大人早年間曾聽說過此事，就盤算著用它作些防禦的事，前二日命人用大木桶裝了幾桶回來，今日果真派上了用場。”
楚鳴聽罷大喜，拍著小四肩頭說道：“有了這些黑油，又燒了他百多架雲梯，韃靼人這幾日定是不敢再來攻城了，我們隻需坐待援軍即可，援軍一到，圍城自解！”
小四也十分高興，說道：“既然如此，看你已是疲憊不堪，還是下城去好好歇息一下吧。”楚鳴搖頭道：“大敵當前，誰能料到還會有何事發生？歇息也不在這幾日，我還是守在城上心裏才踏實。”
小四又道：“既然如此，我便在城上陪你。”楚鳴道：“聽令行事！我所帶軍卒均已回去高宋，葛大人貴為一國使者，身邊連個侍衛都沒有，成何體統？你速速回去葛大人身邊，若葛大人有事相傳時你再上城來找我。”
他說此話時生怕小四再固執己見，因此語氣稍稍嚴厲，說的小四低頭不語，待再抬起頭來，已是滿眼淚水，看的楚鳴心頭一顫。
小四說道：“既然如此，你要多多保重，千萬小心！”楚鳴點點頭，柔聲說道：“快些下去吧，葛大人定在等候消息。”小四點點頭，轉身招呼那些回鶻百姓下城去了。
楚鳴看著小四下城直至不見，忽的心頭又是一顫，心說：我這是怎麼了？為何近些日子想向卉兒少了些，對小四的關懷思念卻多了些？為何一想起小四，便如同想起向卉兒一般，心中柔情無限？莫非我竟喜歡上一個男子？
想到此，楚鳴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身子頓時麻了半邊。他猛抽自己一個耳光，心中說道：“楚鳴啊楚鳴，人家小四不過是關心體貼上司，又兼年少，少了些男子漢氣概，你竟如此胡思亂想，真真該打！”
當下伸手入懷，將向卉兒贈給他的玉鴛鴦摸了出來。看著那隻晶瑩剔透的玉鴛鴦，楚鳴口中喃喃說道：“卉兒，你現在可好麼？”
次日清晨，楚鳴正倚在城樓柱腳上小睡，才睡了不過一個時辰便被值哨軍卒推醒，他一躍而起趴在城邊向遠處觀望。
隻見一隊韃靼騎兵在頭前開路，後邊一群馬拉著二十個巨型木架，木架上用黑布遮蓋的嚴嚴實實，很是神秘。一行人既不擊鼓也不鳴號，悄無聲息緩緩行來。
楚鳴看的心裏發毛，不知韃靼人想要幹什麼。隻見這隊韃靼軍行至距城較近時停了下來，前頭的騎兵向兩邊馳去，護住那些巨型木架，一群步兵開始掄錘砸樁固定木架的支柱，隨後將木架上的蒙布去掉，那些巨型木架頓時露出真麵目，二十個木架赫然就是二十個巨型彈弓！隻是這巨型彈弓多出了一條長約三丈、前高後低的木製槽道。
一名韃靼軍官立在這些“彈弓”之後，發出號令，每座“彈弓”後的韃靼軍便即絞動“彈弓”上的筋索，“吱吱”刺耳聲響後，“彈弓”筋索被拉至槽道最下端掛上絆鐵。
那軍官又是一聲號令，每座“彈弓”旁便有兩名韃靼壯漢合力抬著一塊圓石輕輕放到筋索末端的皮兜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