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著床塌，怡寧看著眼前麵帶嬌羞，又似刻意掩飾的雲澤，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雲娘，你這是怎麼了？”
雲澤聽她詢問，連連搖頭，隻是扯住她的手：“府裏的事你都知道了？”
怡寧連連搖頭：“沒，隻是聽虔誠提了一嘴，還不待細說，長老便過來將他叫走了。”說著向床裏挪了挪：“上來歇著吧。”
雲澤脫下鞋子，像之前一般，同她並排靠坐在床上：“無府徹底沒了，一直都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但不曾想，真的到來了，反而有些不舍。”
怡寧看著雲澤有些黯淡的臉色，抬手輕輕拍著她的手背：“沒事的，都過去了。”
雲澤歎了口氣：“一直都知道你四娘有野心，卻不曾想過會是這麼重。”
“成益現在怎麼樣了？”對於成益，怡寧是真心喜歡著，也將他視為了親人，畢竟初到這裏時，成益對她的關心，是真正發自心底的。
“血族連同北方部落起兵攻打東方部落時，無神雖有察覺，卻沒想到這麼突然，措手不及之下，血族幾乎沒費一兵一卒就將無府控製住了。何況還有張宏章親自督戰。”雲澤仰靠在床頭，側頭看著怡寧“博超死了。”
怡寧隨著她躺靠著，抬頭看著床頂雕花的木架：“於他而言，或許隻有死了，才是真的解脫。”
雲澤看著她絕美的臉龐：“如意死時，博超就徹底瘋癲了，什麼人都不認識了，隻嚷著要去找寧嫣，若是問他找寧嫣做什麼，就會說著一些讓人聽不明白的渾話。大夫人文惠生怕他有什麼閃失，特意囑咐著下人日夜看護，卻不想下人清早喚他起床時，才發現他竟然咬舌自盡了，表情很淒慘。
三夫人身子本也不爽利，渾渾噩噩間，不知聽誰提到了這事，一口氣沒喘勻，也去了。”
雲澤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初聽聞這些時，隻覺得心裏很不好受，現在說起來，卻沒了那麼多的心思，隻覺得這就是命。很多年前，你三娘，嗬，不，三夫人嫁入無府時，也是風光無限的，誰曾想到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府裏自從被血族掌控住，就徹底亂了，二夫人婉儀卷著行囊重回了萬花樓，卻也沒住消停，就失了蹤跡。有人說是被人害了，有人說是回到府上去了，卻還有人說是徹夜逃往別的部落了，說什麼的都有，唯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寶莉這丫頭也真是個癡情的主，聽說府裏出了事，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張宏章原本對她也並無善意，此番見她回來了，絕口不提成親的事情，隻派人將她同大夫人一並看管起來。”
“那成益呢？”怡寧有些關切的看著雲澤。
雲澤重又歎了口氣：“府裏出了事，無神的身子也徹底不行了，隻剩下成益一個少爺，想不掌權都不行，府裏的大小事由現在都由四夫人代為掌管，不過成益那孩子也爭氣，辦起事來頭頭是道的，倒也有不少下人信服。隻是大夫人的境況有些不太好，之前一直都是風光無限的，此番突然失了勢，又因著寶莉的婚事隻怕要泡湯，一時煩愁，也病倒了。”
怡寧見雲澤語氣悲嗆，忙抬手摟住她的手臂：“無論別人如何，至少我們還好好的活著，這就夠了。”
雲澤聽她如是說，點了點頭，幫著她將被子向上提了提：“住在這裏，你的身體能受得住麼？”
“嗯。”怡寧依偎在她懷裏：“虔誠給我一些藥丸，隻說是要淨化血統的，服用了，萬古藤對於我身體的傷害會減少，這樣聽著，倒也安心不少。”
雲澤似有些遲疑，半晌，才輕聲詢問：“怡寧，對於你的父親，你可還有記憶？”
父親？怡寧看著雲澤鬢角銀白色的發絲，微微一愣。
記憶中的父親是個很英俊的男人，因為是淨血統，看上去總似二十出頭的樣子，平日裏寡言少語，對於她卻是全心的疼愛。
隻是這個父親，於現在的她而言，隻是一場回憶錄中的某一個人物，並沒有很深刻的感情，或許對於真正的怡寧而言，卻又是不同的吧？
“嗯。”怡寧看著雲澤，見她眼中浮起淺淡的笑意，不由一愣：“怎麼想起來我父親了？”
雲澤眯了眯眼睛，心情越發好轉：“如果那一天張宏章沒有殺死你父親，你還會這麼恨他麼？”
恨張宏章？
怡寧不知道，自從回憶起了所有的事，對於張宏章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
搖了搖頭，怡寧看著雲澤：“或許曾經怨恨過，但現在，我對於他再無其他感情，隻覺得一切都變得淡了，似也沒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