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懷裏的房產證,心裏戀戀不舍。
可是,除了這棟房子,可他現在還有什麼能力填補這筆巨款呢?
在這座城中,現在林子升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然而,這片城市的天空已經離他遠去,這條他曾經走過無數遍的馬路,如今成了他返鄉的起點,這座華麗城市,而今也變成來了他生命中僅有的一個過往。
他將一堆亂七八糟的行李收拾好,統統存在他一個繪畫的朋友那裏。提著當年來時曾用過的破舊的行李箱,坐上返回老家的列車。在這情形下,跟他當年來這城市的時候幾乎一樣,他仍然抱有幻想,也許他的電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的某一時刻突然響了,那邊的聲音,溫柔而細若遊絲。
汽笛拉了響,火車轟隆隆的駛過車站。
林子升想最後再一眼這座曾經充滿歡笑與淚水的城市,然而,回首之間,暮色已蒼茫。
生命是個輪回。每個人赤條條的降臨、最後又赤裸裸的離去,無論高官巨賈,無論貧賤富貴,臨終之時,誰都無力帶走這世上的一分一毫。
林子升用了隻用了僅僅十年去完成一個輪回。
赤裸裸的來到這個城市,現在又赤裸裸的歸去,無牽無掛,無依無靠……
未來還會發生些什麼,誰都無法預料,你現在所忙活的這些,誰也不清楚今後能帶來些什麼,過去的一切,隻能慢慢的承受!
林子升到現在都搞不清楚,究竟自己是做錯了什麼?
也許過去的一年來他的所作所或許都是對的,也可能是錯的,誰知道呢,或許這世界上對與錯直接根本就沒有明確的界限。
這就是所謂的“命”。
林子升想起安主任的說過的話,想起了曾經楊老板極力的勸阻,還起寺廟的那句簽語。原原來 “歸巢的倦鳥”指的不是陳逸菲,而是林子升他自己。也許老天真的能在關鍵時刻給人以一些暗示,隻是,執迷中的人們通常隻在曲解罷了。
列車離開城市的腳步愈來愈遠。
林子升倚靠車窗,瞧著窗外的風景簌簌的向後奔去。田野上,仍有未融化的白雪,在車燈照映下,如銀般的斑斑點點。
林子升的心,隻怕早就飛向了故鄉。
林子升已經看到了他的孩子,飛奔向他撲來。當年,她倆的降生,帶給林子升從未有過的快樂。林子升在離開家鄉的時候,孩子們仍在呀呀學語,現在早已長成了大姑娘咯。每逢春節,林子升都要回老家去陪她們過年,可是今年……。
春節雖然錯過了,好在,接下來的春天還沒有錯過。
林子升好像看到他的那個善良傳統的鄉村前妻。那間有著煤氣卻不用,寧可煙薰火繚燒著古老的煤爐,妻子正在僅僅有條地為準備著豐盛的晚餐。當年離婚的時候,林子升離家時候,她生氣的站在家中陽台的一角,自言自語道:“你走吧,你走吧!總有那麼一天,你還是會回來我身邊,哼。”當時的林子升暗自好笑。
沒想到啊,一晃十年,林子升在花花世界裏混沌了一遍之後,又回到原點……
林子升又隱隱覺得,這個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
陳逸菲那幽怨的雙眸,修長的黑發,還經常在林子升麵前晃動。
林子升內心有種強烈的感覺:
會在有一天,有個人突然輕拍他的肩,他轉身一看,是菲兒妹妹在含情脈脈看著他;
會在有一天,他手中的電話響起,菲兒妹妹輕聲對他說:我現在在一個你也知道的地方等著你,一定!
會在有一天,忽然……
林子升認為,這個故事就這麼順其自然的結束。
汽笛一聲長響,列車緩緩駛入一條綿延悠長的遂道。
遂道的燈光一會明一會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