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渾身都痛,肢體已經痛到麻木了,連雨水砸在臉上都成為了酷刑,沈棄如攤垃圾一樣躺在地上,正對著故意撞倒自己的黑無牌麵包車,隔著厚重的雨水,她看到車門被推開了。
帶著黑色口罩的男人拎著一把鐵錘朝自己走來,她努力張了張嘴,想要求饒,但身體已經疼到她拚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微弱的嗚咽聲在磅礴的大雨裏是如此的渺小,她像一隻待宰的羔羊,等著劊子手的鐵錘落下。
“到了地府見了閻王爺可別怪我,有人拿錢買你的命,我就是個拿錢辦事的。”
“要怪,就怪你擋了周大小姐的路。”
“小姑娘,怪你命不好。”
頭頂響起男人的歎息聲,好像真的在同情她,但沈棄從雨聲裏,更聽出了他的幸災樂禍與得意洋洋。
空氣裏散發的血腥氣令男人血液沸騰,他的雙目猩紅,望著地上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他興奮得手臂都在顫動。
對上沈棄那雙不甘的眼睛,他揮起了鐵錘,然後朝她的腦袋重重砸去。
雇主特意交代了,要弄爛她的那張臉。
男人附身的動作讓沈棄看清了他的臉,她就那樣睜著眼睛,望著鐵錘在視野裏由小變大,最後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
“周大小姐—”
“啊!”巨大的疼痛,讓沈棄的胸腔發出淒厲的喊叫聲,在這漆黑的雨夜裏,格外觸目驚心。
周,姓周啊。
沈棄猜到是誰了,她隻認識這一位姓周的有錢人。
她的腦海裏閃過她們初遇的那天。
一個月前,沈棄的父母不幸出了車禍,等到她接到二叔的電話,急匆匆從學校趕到醫院時,她的媽媽正躺在急救推車上,血從她的嘴裏湧出,在地板上流出一條血路。
“媽媽,媽媽。”沈棄握著媽媽的血手,哭得嗓子都啞了,看著媽媽被送入手術室,她站在門外瘋狂地祈求上天保佑她平安,但遺憾的是,她的媽媽還是沒能蘇醒。
她癱坐在醫院的牆壁上捂著臉無聲的哭泣,周遭是聞訊趕來的親戚。
“都怪你這個掃把星,大哥大嫂要不是去學校看你,他們會出事嗎?”雄渾的斥責聲在醫院走廊響起,彎腰哭泣的沈棄剛抬頭,臉就被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
“掃把星,媽的,老子當年就說了,你這種沒人要的女娃,撿回家就是晦氣。”
“大哥不聽我的話,非要養你,這下好了!被你這掃把星克死了。”
“沒人要” “撿回家” “掃把星”這一連串的詞讓本來就悲痛的沈棄五雷轟頂,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愣地望著前方,腦子一片混沌。
“二哥,你話說太重了,大哥大嫂的死哪能怪孩子?”看不下去的沈春紅拽了拽沈啟明,出聲道。
但她不說還好,一說,沈啟明如同點著了的炮仗,把關於沈棄的身世都抖落了個明白。
原來,她不是沈家的女兒,她是沈父沈母在路上撿來的棄嬰,他們尋找過她的父母,那家人因為想要生個兒子,已經有了三個女兒後,對於這第四個女兒,心裏頭除了嫌棄就是怨恨。
怨她是個討債鬼,擋了弟弟的投生路。
沈母不能生育,見他們不要這女兒,索性收養了她,給她取名“沈棄”,意為棄掉不堪的血緣。
“我就說,親爹媽都不要的小孩,撿回來能有什麼好福氣。”
沈棄明指著蜷縮在牆壁的女孩破口大罵,振振有詞。
他一直都不喜歡沈棄,要不是因為她,他大哥大嫂的錢,早該流到自己兒子的身上,被細心教導,拚了命地送到市裏最昂貴的私立高中,接受最好的教育的也是自己的兒子。
嗬嗬,結果這屬於他兒子的一切,都被沈棄這個外人奪了去,這怎麼不讓他惱火?
來之前沈啟明已經打聽好了,這次車禍責任方不在沈父身上,一筆賠償款是少不了,利欲熏心的他,自然要將沈棄這個礙眼的家夥趕出去。
沈啟明一把拽住沈棄的頭發,把她往外拖。
“滾,你個掃把星。”
雙親離世的悲痛,並非親生的真相,讓沈棄的腦子亂麻一片,渾渾噩噩的她被沈啟明拽到走廊盡頭丟開也忘了掙紮。
蒼白著臉就頹廢的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目光空洞。
過了一會兒,不遠處的手術室大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名護士急忙地朝門外的親屬問道:“你們有誰是Rh陰性B型血,醫院的血液庫存不夠了。”
“你們辦什麼吃的?這點血都沒有,你們醫院是當擺設的?”
沈棄聽到他們的聲音,僵硬地轉過腦袋,隻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指責完那護士後,看向身旁的女孩。
女孩說:“爸爸,我的血型不是Rh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