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裙尾掃過枯枝，隨著少女的奔跑，步步生花，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跑，跑，跑，離開這裏。
風聲呼嘯，沈棄的耳邊除了風聲，隻剩下強烈的逃離聲音，尋著記憶，她跑向那山茶花叢裏。
古樹的枝椏站著一排烏鴉，它們闔眼休息著，待她的身影闖入時，全都睜開了眼，黑眼隨著少女的裙擺移動。
粉色山茶，最北邊。
沈棄牢記著阿玉的話，一門心思地尋找著唯一的一株粉色山茶，但入目皆是開得絢爛的紅山茶，紅得耀眼而奪目。
在哪，到底在哪？少女的臉上難掩焦急，如一隻闖入花叢的黑蝶，在山茶花間飛舞，沒個著落。
榮夜傍晚就要回來了，她沒有多少時間了。想到這，沈棄提起裙擺，加快了腳步。
在一眾高大的紅山茶樹中，粉色山茶長得細小，像是剛栽種不久，倚靠著石壁，孤零零的長在角落裏。
找到它了，沈棄高興地跑上前，果然在它的北邊看到了一條荒蕪的小道。
小道夾在兩座高大的山崖間，看不到盡頭，光線有些昏暗，隨著風起，吹得路邊的枯枝亂顫抖，聽得人格外蕭索森然。
但沈棄顧不住害怕了，她隻覺得阿玉沒有騙她，這果真有下山的路，她已經被巨大的驚喜裹挾。
少女毫不猶豫地跑進那小道。
眼看著就要穿過兩座山崖，離開這片山茶花叢時，有人叫住了她。
“你要去哪？”
是一道陌生的男聲，溫潤柔和。
嚇得沈棄停住了腳步，她錯愕地回頭，隻見身形高挑，穿著白衣的男人正溫和地看著自己。
他的相貌如他的聲音般溫潤，讓人一眼想到了山間泉，空中月。在溫潤中帶著清冷，如謫仙般，叫人一眼難忘。
“那邊危險。”見沈棄警惕地望著自己，男人笑了笑，往後退了倆步，表明自己沒有什麼惡意。
“你是誰？”沈棄默默拾起腳邊的一根枯枝，做好了攻擊的準備，隻要男人過來，她不介意給他一棒子。
“我是榮晝，這兒處的蛇神。”榮晝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木棍一瞬，就移開了。
他實話報上自己的來曆。
“你是蛇神？”沈棄被他的身份驚到了，下意識地反問。
榮晝，榮夜。
她很難不把眼前的陌生男人與昨夜抱著自己的蛇妖聯係起來。
榮晝看出來她心中所想，主動笑道：“他是我的弟弟。”
“至於蛇神，也是山下的村民們封的。”
榮山竟然有倆蛇？榮石村的人到底知不知道？想來是不知道的，沈棄想起他們的對話，明顯認為蛇神乃一蛇 。
“我要下山。”沈棄攥緊手裏的木棍，眼前男人周身的氣息給她一種明道理好說話的感受，所以她直白地告訴他自己的目的。
“山路危險，山間亦有豺豹，你一個弱女子獨自下山，太危險了。”榮晝說著就要抬腳往前。
“你別過來。”隨著他的靠近，沈棄如臨大敵，厲聲斥道：“站住。”
“好。”榮晝果真頓住了腳步，知道沈棄害怕他，輕聲道：“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阿棄。”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沈棄往後退了兩步，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瞧。
果真是親兄弟，沈棄從他的眉眼裏找到了熟悉，他的容貌不在榮夜之下，隻不過比起榮夜的眉眼的鋒利與陰險，他更多的是柔和，眉目間攜著慈悲與憐憫。
倒真有“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