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道天雷劈下,榮夜折損了五百年修為才熬過這天譴,為了不讓沈棄看到自個狼狽的模樣,他獨自跑到個犄角旮旯裏受罰。
天雷滾滾如鞭子抽的他後背皮開肉綻,他赤裸著上身,躺在石床上假寐。
玄鴉從遠處飛來,湊在他耳邊啞啞啞了幾聲,他懶洋洋地睜開眼,揮了揮手。
把消息傳到了,得令的玄鴉撲哧著翅膀就要離開,但剛飛不遠,就發出了急促地“嘎嘎”聲,撲騰著又飛回了榮夜的身邊。
榮夜順著它的動靜看過去。
一條白蛇順著石壁緩緩爬下,吐著猩紅的信子,蛇眼是無瑕的純玉,鱗片光滑得反光,聖潔而漂亮。
“嘖——”榮夜嫌棄地撇了撇嘴,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榮夜。”白蛇落地,幻化為俊美的男子。
望著弟弟血淋淋的後背,榮夜譏諷道:“你該不會真一個凡人動了心吧。”
“我的好弟弟。”
榮夜背對著他,不耐煩地吐道:“滾。”
“五百年的修為說丟就丟,你倒是舍得。”對於榮夜的態度,榮晝也不惱,他的嘴角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你說,我要是現在殺了你,有幾成把握?”
“那你就來試試。”榮夜從石床上起身,牽扯著肌肉,鮮血順著他還還未結痂的傷口潺潺而流,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兒。
氣氛一下變得劍拔弩張。
蛇變蛟,蛟化龍。
他們是孿生兄弟,從一個蛟蛋裏孵化而出,這幾千年漫漫歲月裏,他們共同修行,無論是血緣上,還是陪伴上,他們是世間最親密的彼此,應該是兄友弟恭、情深義重的。
但實際上,他們卻恨不得殺了對方。
可惜,他們誰也殺不死對方。
蛇生蛇,蛟生蛟,理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的母親是一條即將修煉為龍的蛟,在一個雷電交加、曆劫飛升的夜裏誕下了一枚蛟蛋,飛升化龍本就就艱難,更何況在體虛的情況下,她便沒有熬過天雷。
蛟身死死纏繞著蛟蛋,將其盤縮在懷裏,天雷灼燒著她的血肉,漫天都彌漫著皮肉被燒熟的味道,待黎明破曉時,她已經沒了生息。
她的身體,護住了她的孩子,她的血肉,供養了新的生命。
日月輪轉,蛟蛋吸食著日月精華,渡過了無數個春秋,終於,在春日的第一朵桃花開放的時候,在母親的骨骼懷抱下,蛟蛋破開了裂縫。
寬大的蛋殼裏,盤曲著兩條孱弱的小蛇,一黑一白。
他們的腦袋長著小小的犄角,像他們為蛟龍的母親,但是……他們的身體,分明是母親還未修煉為蛟龍時的模樣。
與蛟比起來,他們長得更像蛇。
白蛇率先睜開了眼睛,從蛋殼裏爬出來,小心翼翼地探索這陌生的天地。
他成了哥哥。
因為害怕,小白蛇並不敢遠離母親的骨骼,他從那經過風吹雨打的骨頭縫裏,嗅到了令人安心的氣息。
那是如此的誘人,令人心安。
蛇尾纏繞著母親的一根骨頭,他伏在母親的身下,閉上了眼睛。
而那蛋殼裏的小黑蛇,則是在更深露重的夜裏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比他的哥哥大膽,他爬出蛋殼後,就想著探索著廣闊的天地。
但不料,他還沒爬出多遠,就被一隻狐狸提溜起來,丟回來蛋殼了。
他眨巴眨巴赤紅的眼睛,小腦袋瓜子藏在殼後,警惕地盯著那隻狐狸。
狐狸將酣睡的小白蛇也丟回了蛋殼裏,小白蛇暈乎乎地睜開眼睛,看到這湊過來的狐狸嘴臉,嚇得蛇身顫抖,一骨碌就縮到小黑蛇的背後。
“你的眼睛真漂亮。”狐狸望著蛋殼裏性格迥異地兩條小蛇,笑得張揚:“就像你的母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