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蘄州放了一夜的鞭炮,早晨醒來的時候,耳邊還能聽到餘聲,而房中的蠟燭也燃了一宿,直到天明才徹底化成蠟油。
秦鈺他們大概真的守了一夜的歲,幾人七倒八歪地趴在榻上,地上也滾了一圈的酒瓶子,唯獨康平睡相好些,抱著空了大半的全盒縮在躺椅中,被叫醒的時候還是一臉迷糊的模樣。
倒是淩盛錦,麵容雖然憔悴,但經過一夜同秦鈺的談心後,枯敗的軀殼下又流露出了新的生機。
淩正遠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但看到自家侄子肉眼可見的改變,還是忍不住替他感到高興,
秦鈺眼下一片青黑,抱著醒酒湯還是一副困頓的樣子,更是控製不住眼皮合上,幾乎要一腦袋紮進碗裏。
聽說蘄州新春這一天,早上要吃上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用牛骨吊的高湯,再在煮好的麵上碼上整整齊齊的鹵牛肉,鋪上青翠的蔥花,色香味俱全。
看見淩正遠麵前泛著油花,冒著熱氣的牛肉麵,魏五婉拒了淩正遠讓她也來一碗的好意,等到長風端來了熬得粘稠的小米粥還有一籠軟糯香甜的豆包子。
魏五吃得慢,等到淩正遠連麵帶湯幹完了一海碗的牛肉麵,她還在小口小口吃著粥,手邊放著半個掰開的豆包,露出裏麵飽滿誘人的豆餡來。
光是看著,淩正遠就有些意動,剛吃完鹹的,嘴裏又想要沾些甜味。
淩正遠眼巴巴地看著,讓人有些難以下咽,魏五將嘴中的食物艱難咽下,從麵前的籠子裏拿了個豆包遞過去,“想吃就吃吧。”
在魏五手中大小正常豆包,到了淩正遠手中卻顯得有些嬌小,他傻笑了一下,兩三口就把豆包解決完了,“甜而不膩,還怪好吃的,廚房還有人會做這個?我還是今天才知道。”
“長風做的。”魏五接過長風遞來的茶水,她吃得少,一籠豆包有七八個之多,見淩正遠還想吃,便又給他拿了一個。
連魏五自己也沒有察覺,長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親自負責她的飲食的,好像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長風還要了解她的人,知道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細致到一個菜的調味。
長風對她的照顧太無微不至了,以至於讓她有些害怕,害怕有一天沒有長風的話,自己能否適應那樣的生活。
長風敏銳地察覺到魏五的情緒變化,望向她,露出真誠的笑容,那是隻屬於魏五一個人的笑容。
再看秦鈺他們,別說吃早飯了,醒酒湯喝到一半就昏昏欲睡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等到他們徹底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巳時。
在秦鈺他們倒頭大睡的這段時間裏,魏五處理了不少從京城傳來的信件,雖然她暫時不在京城,但也要關注京城的時勢。
這次她離開得實在太久,久到那些人忘記了對她的恐懼,他們被壓製的野心又開始張牙舞爪向周遭蔓延,其中一個消息是說九千歲魏廉身體日況俱下,魏五見自己的靠山即將倒塌,害怕被人秋後算賬,早就逃走了。
魏五看著信上那些熟悉的人名,嗤笑一聲,她自然不會相信那些人當時說的會改過自新,他們隻是學會了更好的偽裝,他們暗地裏依然是卑劣的、肮髒的蠹蟲。
秦鈺他們醒來,灌了一碗胡辣湯,才徹底恢複了精神。
特別是康平,還沒見到人,就已經聽到她的聲音了,“待會去廟會,我要買糖人,看雜耍...”早在小年的時候,淩正遠就告訴康平蘄州的廟會有多好玩,讓她惦記了好多天,如果不是除夕守歲睡得太晚,怕是一大早就要出去玩的。
魏五將那些信件收拾好,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和長風慢慢地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