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五到底是魏廉一手帶大的,心中的想法未必能瞞過魏廉的雙眼。
長風端來一張圓凳,魏五在魏廉身邊坐下,中間隔著那張小方桌,她握住茶壺的把手,給魏廉和自己倒了一杯熱茶,“魏五無能,在路上耽擱了太多時間,導致現在才回來。”
魏廉聞言望向她,隻是大半年不見,魏廉的鬢角又生了許多白發,他將手中的佛珠輕扣在桌上,“無論是萬州的財元賭坊,亦或是晴明穀之變,甚至是蘄州大捷,你都處理得很好,小五,想必此行你收獲良多。”
如她所料,離開京城去蘄州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幾乎都在魏廉的掌控之中,魏廉毫不避諱他的知情,顯然也是想敲打敲打魏五,提醒她無論飛得再高再遠,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魏五抿了口熱茶,驅除身上的寒意,輕聲道,“去蘄州的目的本來是為了尋找當時賞花宴上刺客背後勢力的線索,結果唯一一件正事都沒辦妥。”
魏五沒有直白地問魏廉,那所謂的神秘的隱世家族是否姓魏,也許是時機還沒到。
“哦?”魏廉垂下眼,令人琢磨不透他內心的想法,“也對,若是這麼輕易就找到了,那就不算是江湖上的傳說了。”
“說來,你離開京城後不久,梁桓就把孫東耀從大牢中放出,恢複了他的身份,並給了不少補償。”
“我知道。”魏五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收到了這個消息。
“所以,你有什麼想法?”之前魏五因為孫東耀勾結北羌把他送入大牢,既然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隻是這第二次做起來何止是打梁桓的臉,簡直是要把梁桓作為皇帝的臉麵放在腳下踐踏,因此魏廉想試探魏五對此事的態度。
從很久之前,魏五就發現了魏廉其實是實打實的保皇派,哪怕他明麵上是權勢滔天的佞臣,可他永遠也不會覬覦梁桓的皇位,更在必要之時會替梁桓守住他的皇朝。
所以,當她清楚知道魏廉的想法後,便知道了自己的底線應該在哪。
“蘄州的事情還沒傳回京城?”按理說,蘄州大捷後,淩正遠派人快馬加鞭送信回京,緊趕慢趕總該把消息傳到才是,蘄州孫家勾結北羌的證據確鑿,那麼梁桓怎麼會放過孫東耀?
“年前就傳回了,這個消息還給京城造成了不小的轟動。”魏廉大概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他清楚地知道蘄州與北羌一戰取勝的最大功臣是誰,但在蘄州上報的折子中沒看到魏五兩個字,他並沒有半分不滿,反而十分滿意,畢竟他需要的不是一個名滿天下的義子。
魏五不是遲鈍的人,話說到這兒,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不過是之前孫東耀由於勾結北羌一事被她抓起來關入大牢,事後梁桓又將人放了出來,即使現在明擺著說明孫東耀是賣國賊,梁桓也不可能拉下臉麵承認自己錯了,更何況這件事涉及到她。
有時候,天子的臉麵大過一切。
“義父,我要如何做?”魏五替魏廉添上熱茶,她大可以不再管孫東耀的事,哪怕孫東耀心不在大梁,那也與她無關,但這卻不是魏廉想要的答案。
魏廉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小五,你可明白一個道理?”
魏五低下頭默然不語。
“皇帝是不是明君並不重要。”魏廉話鋒一轉,“重要的是,大樹長了蟲,有沒有人幫它將蟲子殺死。”
當年魏廉受人所托,答應了保梁桓一輩子安穩地坐在皇位上,卻沒有說明用什麼方式,所以他的手越過了天子,讓梁桓成了一個擺設,後來他歲數已大,便著手挑選能夠替代他的接班人。
“孫東耀留著終究是個禍害,既然梁桓不願低頭,明麵上你也不要駁了他的麵子,畢竟能讓一個人離開這個世上,方法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