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韶庭道:“再晚雖作了這個準備,但要看情形而定,必要時家師尚可出麵一搏,這一場還是讓給再晚吧!”
陳四沒有竟爭,這位老英雄已經沒有了爭勝好名的火氣了,他隻希望在有生之年,盡一身所能做點事!
要他接鬥謝清風時,他知道責無旁貸,不惜一死以就,但是李韶庭要代他出去,他也不會爭先!
論劍術之精微,他知道李韶庭師徒已臻化境,而李韶庭是個行事穩重的人,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所以他退後一步道:“老朽遵命!”
李韶庭則惶恐地道:“前輩別這麼說,再晚這一上台將有幾場惡鬥,獨臂神尼如果惱羞成怒之下,可能會發動群毆突襲,再晚被纏住無法份身時,全仗前輩支持大局!”
陳四連忙道:“大俠放心,老朽理會得!”
李韶庭整理一下衣服,又到後棚去看一下玉貞子。
玉貞子道:“你怎麼現在就要出去,鍾漢武由誰來應付呢?”
李韶庭道:“還是由弟子對付,師父是根本不能出戰了!”
“為什麼?”
“因為師父用道家移工大法,將功力轉住在弟子身上,以便練就昊天三式,方能與鍾漢武一戰!”
玉貞子呆了道:“那你力克謝清風之後,還有餘力求勝嗎?”
李韶庭苦笑道:“弟子盡量求速戰決,保存體力來應付一戰!”
“那又何必呢,這一場由陳四去擔任好了!”
“獨臂已動殺機,陳老前輩此戰必無幸理,七十老翁,何必見其濺血當場,何況這是我們的事!”
玉貞子歎道:“陳四決心一死,準備以死來激深他女婿與江南俠義道的仇意,改變甘鳳池的固執,這是他前天私下對我說的!”
李韶庭道:“他們是江湖人;我們還不完全是,擔柴叟如果死於謝清風之手,他的門人子弟恐怕會連天山劍派都恨上了,那將變成江湖喋血,弟子不忍見此發生,更不願造成親痛仇快的局麵!”
玉貞子沉默片刻才道:“這是對的,你小心點,去吧!”
李韶庭道:“師姑!您也得準備一下,以弟子的揣測,對方可能會發動群毆,到時候師姑還得負傷再戰,擋住那老尼姑!”
玉貞子道:“我曉得,竹君也防到這一著,除了我迅速止住流血外,還喂了我十顆小還丹,在十個時辰內我還可以支持!”
李韶庭道:“這就好了,竹君!你雖然不會武功,行事卻穩健而周密,你要跟姚大哥商量量一下,準備應變!”
說完他飄身上台,謝清風見是李韶庭出台,頗感愕然。
李韶庭恭身一禮道:“久聞仙長劍術通神,持來求教!”
謝清風也十分莊重地作了個稽首道:“李大俠不吝賜教,貧道深以為榮,請!”
因為對方是武林前輩,李韶庭當然要先出招了,所以他不多作客套,恭身獻劍,腳踏中宮,正麵發劍!
劍勢磅礴,儼然名家氣度,謝清風不敢怠慢,全神揮劍架開後,因勢還招,搭上手就是二十多招的狠拚。
高手論劍,習慣上一開始都是較力,謝清風見對方年紀雖青,內力之深,猶在自己之上,心中暗驚。
十招過後,他就展開天山到學的精華,劍氣彌天,有如長江大海,潮勇而至,李韶庭沉著應付!
五十招後,謝清風的銳勢稍遏,正準備以魚龍百變到法,在變化中求勝,李韶庭把握住機會,一劍點出!
這一劍如星河倒流,先是一點寒星,撞在對方的劍上,發出一聲龍吟,然後一化為二,二而四,四而八。
刹那間滿台都是劍影,謝清風起初還能招架,到了最後,他已經份不出那一點是劍影,那一道是劍光了!
腳下連退七步,到了台邊,一個仰身摔倒下去,手中的長劍是拋開了,身上的道袍滿是劍孔,成了個血人!
天山大俠,天劍之首的鍾漢武飛而去,一看地上的師弟滿身浴血,忍不住目中噴火,厲叫道:“李韶庭,你好狠毒!”
可是謝清風卻顫巍地站了起來道:“師兄!小弟無能,卻也該感謝李大俠劍下留情,小弟身中一百零八劍,每劍都入肌分許,傷肌而不及骨!”
鍾漢武一怔道:“哦!他一劍已有如此威勢!還能拿準分寸!”
謝清風低下頭道:“是的!小弟身受十分清楚,隻是小弟一百零八處氣穴都被點破,雖何殘命,此生是再也無法用劍!”
鍾漢武瞼色一黯道:“數十年苦修毀於一旦,雖生猶死,這還不夠狠?”
謝清風卻苦笑道:“師兄明鑒,小弟如果還能用劍,連這條殘命恐怕也難以保全,李大俠不是狠毒的人,否則小弟已體無完屍矣,因此小弟對李大俠成全之德,隻有感激!”
說完慢慢地走回棚上去,獨臂神尼再也不相信李韶庭的劍術會精進如此,檢點了一下謝清風身L的劍痕沉聲道:“謝清風!你敗得很快呀!”
謝清風道:“掌門人,小弟技不如人,有辱門戶,請處置好了!”
神尼冷笑道:“李韶庭在我手下幾度挫敗,卻能在五十招內將你傷成這個樣子,寧非怪事,你當真是技不如人嗎?”
謝清風一怔道:“小弟不敵,乃有目所共睹!”
神尼又冷笑一聲道:“我不跟你說理由,鍾師兄,天山一派的榮譽全在你身上了,如果你不能殺掉李韶庭,雪謝師弟之恥,就證明天山一派再也沒有存在的價值,我隻好下令解散門戶,正式召告武林除名!”
謝清風連忙道:“掌門人不能這樣做!”
神尼冷冷地道:“為什麼不能,鍾師兄是本門第一高手,他勝不過人家,天山不倒之譽已成昨日黃花,不解散又幹什麼?”
謝清風道:“因為你無權這樣做!”
神尼勃然怒道:“我是掌門人,傳門玉牒在我手中,我怎麼無權!”
謝清風盡了最大的努力叫道:“因為你已經不是掌門人了,傳門玉牒也不再是本門的最高令符,對天山劍派也沒有約束之力了!”
神尼臉色乍變叫道:“誰說的!”
謝清風道:“我說的,這也是大師兄的授意,我們不能讓天山劍派成了你私人爭奪江山的工具,所以叫四娘回山重立掌門……”
神尼一怔道:“四娘,是呂四娘嗎?”
謝清風道:“是的!我告訴你說為了與白泰官翻臉失和,不敢回去是假的,實際上她已帶了大師兄的親筆字諭回山召集門人,另立掌門人,與日月同盟整個脫離一切關係!”
神尼怒叫道:“鍾師兄,這是真的嗎?”
鍾漢武十分沉痛地道:“是真的,我們受恩師遺詔所拘,不能違犯玉碟令旨,但實不忍心讓天山門戶,斷送在掌門人手中……”
神尼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顯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鍾漢武卻沉重地道:“掌門人,我們此舉實非得已,因為你根本沒有把門戶放在心中,幾次三番要把天山並於日月同盟之內……”
神尼叫道:“我為是反清複明大業!”
鍾漢武道:“朝政廢馳,先帝無恩於民,卻有愧於民,因此我們可以反清,卻不願複明,更不想為你那死去的父親複仇,天山從不淪於異族,我們也不會擁戴那個王室了!”
神尼氣得混身發抖地叫道:“你們無君無父,誅一獨夫而已,這就是春秋大義之所在,國已破,你還不覺悟,想想你的所作所為,看看你身邊的這些人,你自己應該慚愧神尼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目中泛著怒火道:“殺!殺了這些叛逆!”
斷了一臂的古華樸飛身而出道:“掌門人,我們早已不存生還之念,為了恩師遺詔,我們已經準備把這條命送給你了!不勞你動手!”
他橫劍一刎,割斷了自己的脖子,謝清風朝他的屍體拜了一拜,然後也拿起那枝劍,刺進自己的心口!
神尼怒不可遏,一陣亂劍,將兩個殘屍剁得稀爛,然後提劍朝鍾漢武走去,鍾漢武挺立不動!
神尼正要提劍砍去,白泰官卻上前攔住了低語片刻,隻尼取出玉碟沉聲道:“鍾漢武,你不承認我這個掌門,總還認得它!”
鍾漢武恭身道:“玉牒頒自恩師,漢武敢不聽命!”
神尼道:“好,我以玉牒代行師傳命,要你殺死李韶庭與藥師!”
鍾漢武恭身道:“遵命!”
飛身上台,亮劍走向李韶庭,李韶庭道:“事已如此,前輩難道還要承此亂命!”
鍾漢武肅容道:“李韶庭,這是兩回子事,你劍敗謝師弟,貽羞天山,貧道為了門戶榮譽,勢非一搏,不過你放心好了,除了你與藥師道友之外,貧道絕不多妄殺一人,貧道這枝劍隻準備染三人之血,你、令師,最後一人是貧道自己!”。
李韶庭默然一歎,知道這個老道生性固執,已無可理喻,唯有付之一搏了,因此也不再說話,舉劍進招!
這次兩個人不再試力,出手就是殺著,天山劍首,果然非同凡俗,他比兩個師弟的劍藝高多了!
劍光乍起,就將李韶庭圈入劍影之中,玉貞子負劍出來觀看,不禁麵有憂色,長眉緊鎖道:“這老道劍藝實在太精了,古華樸劍式中所露出的破綻,到他手中完全改正了,韶庭一定會吃虧的!”
甘鳳池在旁道:“李大俠支持得了的,前輩交手時,他根本沒看,再晚學劍多年,今天才知道那些年的歲月都是虛擲了!”
陳四也道:“老朽活了九十多歲,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劍法,仙子還能與古華樸平分秋色,如若老朽上台恐怕是就死在謝清風劍下了,天山劍式,魚龍百變,不愧為人間絕學,無怪天山一派睥睨當世,享不敗之盛譽!”
姚逢春卻一笑道:“今天這個金字招牌要摘下來了,李老弟一定會勝的!”
玉貞子不信道:“你怎麼看得出來的!”
姚逢春道:“再晚對劍法是外行,對看人卻不會錯,我在李老弟窮途潦倒之際發現了他,就看出他有過人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