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平道:“閣下練過邪門毒功?”
支三解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見識,如果你小子想用強,支某人不要你的手臂,隻要你小子破點油皮,就夠你小子受用的了!”
令狐平道:“閣下既然具有這等自信,為何還不動手?”
支三解道:“那是因為本座有個壞習慣,每次下手殺人之前,一定要先加以折磨,直到對方喊爹喊娘為止哎唷,我的媽呀!”
這位藍衣護法正說到得意之處,臉上忽然現出痛苦之色,隨著一聲慘叫,五指逐漸無力鬆弛,瞳孔中的光芒也跟著打散暗淡……
令狐平呆住了!
誰救了他一命?
直到支三解搖晃著向前倒下去,露出後腦門上的一截鏢尾,他這才突然想起一個人;回過頭一瞧,果然看到追命鏢錢大來正在另一大樹後向他招手。
令狐平走過去拱手道:“多謝錢兄及時援手。”
追命鏢錢大來連忙攔著道:“公子快不要說這些,你謝我,我謝誰我錢某人這條性命當初又是哪裏來的?”
令狐平道:“錢兄是什麼時候趕到的?”
錢大來道:“昨晚。”
令狐平道:“跟花臉老鬼他們在一起?”
錢大來道:“是的。”
令狐平微怔道:“不是說這次隻來了三名錦衣護法和三名黃衣護法嗎?”
錢大來道:“他們怎會告訴你真話。”
令狐平道:“錢兄是不是早就來了這裏?”
錢大來道:“是的。這是幾個老魔頭對你最後一次的考驗。你如果這次不趕來,便證明你是真心歸順,但花臉老鬼已料定你一定會起疑趕來,所以留下我和這姓支的,守在這裏等你前來。”
令狐平道:“錢兄救了小弟,將如何向幾個魔頭覆命?”
錢大來歎了口氣道:“錢某人一時誤人歧途,如今已深深覺悟,今後隻要有一口太平飯吃,哪怕是為人幫傭,亦屬在所不計,哪還會回去。”
林外突然傳來一陣嘿嘿冷笑道:“別打這些如意算盤了,夥計。你夥計今天能落個全屍,就算夠運氣的了!”
錢大來臉色微交道:“是哈魔!”
令狐平道:“一聽腳步聲,辛魔大概也來了。你等會兒站在我身後,不到萬不得已,切記不要出手,如果一對一,錢兄必然吃虧,不如一起交給小弟對付,由你從旁以飛鏢策應,反而易占勝算。”
說話之間哈魔與辛魔已大步走來林中。
令狐平拔出降龍劍,迎上去笑道:“本公子如今已是副幫主的身份,你們見到本公子,為何不按幫利參拜?”
哈魔切齒道:“老夫早就看出你小子不是東西,果然被老夫料著了。”
令狐平道:“你老鬼若是真有知人之明,獸心老魔就不會枉送一命了,虧你老鬼還好意思往臉上貼金!”
哈魔瞪大眼睛道:“你是說我們老大是死在你小子手上?”
令狐平笑道:“雖然不是直接死在本公子手上,不過卻以本公子出的力氣最大,你們等一下去問問他就知道!”
哈魔勃然大怒道:“混蛋!”
說著向辛魔道:“這小子詭計多端,我們先收拾下來,再抓那姓錢的回去,這山中到處有我們的人,不愁他飛上天去。”
辛魔一聽獸心老魔之死與這位浪蕩公子有關,雙目中登時送射出一股懾人的凶焰。
這時經哈魔一招呼,立即問聲不響的與哈魔成剪形之勢,向令狐平分左右包抄過來。
令狐平故意拿話刺激兩魔找他一個人動手,好讓錢大來暫時置身事外,如今日的已達到,連忙提足全部精神,準備跟這兩個聞名的大魔頭好好的一決雌雄。
林中地方不寬,兩個老魔隻追上三五步便將令狐平困在兩株大樹之間,要想再退,已無去路。
令狐平哈哈一笑,劍光閃處,身形突然淩空撲起。
兩魔以為他想逃走,迅即追撲過去,同時抖臂打出一股勁風。
林中枝葉為這兩股掌風震動紛紛斷折,飛揚如雨。
這兩個魔頭的一身功力,果然深厚驚人!
令狐平左手一伸,在三丈多高處,抓住一根橫枝,一麵隨風搖蕩著,一麵扭頭向下笑著道:“兩位要不要先來高處玩玩?”
辛魔遙空揮掌一切,那根樹枝立告啪的一聲折斷。
令狐平足尖一登,又向另一株大樹平射過去。
哈魔跟過去又是一掌,如此往複追逐,有如兩名頑童,在趕一隻飛鳥,雙方顯然都有意想借法消耗對方的內力。
哈魔一邊發掌追逼,一邊嘿嘿冷笑道:“看你小子這樣能堅持多久!”
錢大來不知道令狐平一身毒性早已解除,這時不由得大為著急。
他覺得這樣纏耗下去,對令狐平相當不利,如果時間一久,引發體內毒性,令狐平縱然不會死在這兩個魔頭手上,一身功力必然要受影響。
他無法出聲警告,情急無奈之下,隻好不顧令狐平的吩咐,抖腕向哈魔打出一支飛鏢。
誰知哈魔耳聽腦後風響,連頭也沒回一下,衣袖向後一拂,便將那支飛鏢掃飛一邊,深深釘在一棵樹幹中。
錢大來的飛鏢向有追命之稱,其威力可知,可是,他這種追命鏢,竟對兩魔一點也發生不了作用!
不過,錢大來這一鏢雖然未收克敵之效,卻因而觸動了令狐平的靈機。
他於飛身騰縱之際,悄悄折下了幾段堅硬的樹枝,然後在樹葉紛揚中,以靈巧的手法,用樹枝代暗器,對準辛魔雙目射去。
辛魔想不到飛揚的樹葉中,竟藏著由人發出的利器,一時大意不查,竟被射中一目。
一根樹枝插進眼眶,會有什麼結果,自屬不難想象。
辛魔負痛大吼,伸手一撥,竟將左邊一隻眼珠子一起拔了出來。
好個絕情老,果然絕情得可以,他拔出了自己的眼珠子,就像不是從自己眼中拔出來的一樣,信手一扔,丟得遠遠的,鮮血流滿一臉,擦也不擦一把,繼續搶攻如故,發出的掌力,亦較先前更為淩厲。
令狐平接著又以同樣的手法,向哈魔發射了幾支樹枝,雖然沒有收到同樣的效果,不過卻達到了使這魔頭心浮氣躁的目的。
他看看時機已至,知道是他以七絕劍收拾這兩個魔頭的時候了。
於是,真氣一提,像蟬過別技一樣,口發長嘯引身飛出林外。
兩魔自然不肯放鬆,跟著亦自林中緊緊追出。
等兩魔自林中追出,令狐平已在外邊空地上仗劍含笑而立!
兩魔均屬大行家,一見令狐平這派氣勢,不由得凜意潛生,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腳步。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你們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四奇士的武功路數嗎?今天你們有機會可以看到了。兩位用不用兵刃?”
兩魔互相望了一眼,然後一步一步向前退去。
在逼至離令狐平丈許處,兩魔一聲輕嘿,四掌齊翻,一陣狂飆,平地卷起,方圓五丈之內,盡為這股罡氣所籠罩,沙飛石走,塵埃蔽日,聲勢好驚人。
可是令狐平一閃身,人影便告消失不見。
兩魔正訝異間,身後有人笑道:“這是丙寅奇士的九宮移形身法。知道誰是丙寅奇士嗎?就是在太原收拾了你們老大獸心老兒的那一位!”
兩魔猝然轉身,呼的一聲,又是一掌。
令狐平這一次未再問讓,含笑仗劍,屹立原處,竟正麵硬生生的承受了老魔一掌。
當兩魔那股強烈無比的掌勁襲至時,他的身軀就像迎風荷柳一股,隻輕輕搖擺了兩下,便又回複原先之姿態,含笑屹立如故,絲毫未受損傷。
兩魔全給瞧呆了,竟忘了接著再發第二掌。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兩位看清楚了沒有?這便是甲子奇士的‘如意玄功’。逢堅則柔,逢柔則剛,剛柔隨心,變生一念!”
說著,笑意一斂,突然手中那口降龍寶劍向半空中化虹擲去。
兩魔見狀又是一呆!
這小子難道瘋了不成?
好好的一口寶劍,又不是變戲法,這樣丟去空中幹什麼?
兩魔念轉未已,隻聽令狐平突喝一聲:“請再嚐嚐乙醜奇士的無相神掌!”
隨著這一聲斷喝,一片幢幢掌影,已然疾奔而至。
兩魔大吃一驚,慌忙發掌格架。
可是當兩魔迎著那幢幢掌影要想加以化解時,那一片幢幢掌影又告消失不見。
哈魔情知不妙,正想招呼辛魔後退,後背上卻如有烙熱鐵,已遭令狐平一掌印個正著!
令狐平毫不貪功,一擊得手,立即抽手,正好及時接住自空中落下的那一口降龍寶劍。
一旁觀戰的追命鏢錢大來,對令狐平這幾個連續的神妙動作比誰都看得清楚,於是情不自禁,竟鼓掌喊起好來。
哈魔中了一掌,氣血泛湧,星鬥滿天,向前連衝了好幾步,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令狐平接住寶劍後,不再客氣,立即將傳自丁卯奇士的一套七絕劍法綿綿展開。
這套七絕劍法是他習成之後,第二次正式使用。
第一次正式使用是在襄陽的那座擂台上,當時他隻運用了其中的一個招式,便與甲子奇士交成平手,雖說那是甲子奇士有意相讓,但已不難想象這套劍法的威力。
這套劍法最大的長處,便是每一招看上去都很平凡,使敵人易生輕視之心,但實際上的變化,卻精奧無比,如果不是老江湖,閱曆過人一等者,幾乎每一招都能製人於死地。
兩魔均具有一等甲子以上之修養,放眼當今武林,無論輩分或功力,已罕有其匹,臨敵之經驗,自更不必說。
兩魔若是平心靜氣,將這位浪蕩公子當成一名真正的對手,這套七絕劍法雖然精奧,鹿死誰手,尚難預卜。
問題是令狐平在正式動手之初,即已定下步驟,如今兩魔分別受創,早已動了真火,實力自是大打折扣。
令狐平心中坦蕩,意氣如虹,這次返堡赴援,早將生死置之度外,視惡戰如兒戲,因之一把降龍寶劍更見揮灑自如。與兩魔之心情恰恰相反。
三十多個回合下來,兩魔已被劍尖劃下了十餘處創口,衣衫飄零,滿身是血,令狐平雖然也中兩魔數掌,但仗有如意玄功護身,一時尚無大礙。
就在這兩老一少殺得難分難解的當口,追命鏢錢大來突然高呼道:“令狐兄注意,那邊好像有人趕過來了!”
說著不問令狐平同意與否,雙手齊揚,又向兩魔發出連串飛鏢,意在迫使兩魔後退,好讓令狐平脫身。
兩魔當然不會在乎這幾支飛鏢。
相反的,兩魔一聽援兵將至,精神反而因之大振,一時忘卻創痛,進攻更加凶猛。
令狐平心腸一橫,突然舍身搶人兩魔掌影中,提足一口真氣,劍如電閃,隻攻不守,著著指向兩魔之要害。
兩魔受激如狂,厲吼連連,亦不顧寶劍之鋒利,意欲舍命一舉把令狐平斃於掌下。
令狐平一劍掃向辛魔之左臂,辛魔竟然視如不見,不但未將左臂撤回,反以右掌照準令狐平天靈蓋狠狠拍落!
“啊”的一聲,血光閃處,辛魔一根手臂齊根斷落,令狐平亦因趨避不及,堪堪讓過頂門要害,而讓辛魔拍中左肩!
這是可怕的一劍,也是可怕的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