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老尚書微微停頓,環視大堂一周問道:“諸位皆為飽學之士,對我朝周邊的地理想來都很熟悉,但不知對過了絕燕關的吳國那邊是否也能精通?”許多官員麵麵相覷,陳國尚書這話問得其實已大大照顧他們麵子了,大唐疆土廣闊,凡人又交通不便,而關於地理介紹的書籍少之又少,莫要說吳國的環境,就算是大唐本土四十九州東西南北究竟怎麼個排法大多人都不太清楚。
陳國顯然也很明白,大約他今日朝會就是要提出此議是以早有準備的從官袖中取出一卷,李世峰、李世仁親自上前幫他展開。
“太子、二皇子、諸位同僚請看,此乃本官借閱兵部文料結合多年所學粗略繪製的一副地圖。”百官紛紛探頭觀看。
地圖確實如陳國所言隻是個粗略的輪廓,圖中大唐與周邊接臨的八國組成了一個大板塊,再望南是無盡大海,左右是連綿山脈,通向北地的唯一坦途上坐落著那相傳前朝修建如今屬於吳國的險城——絕燕關,而吳國背靠絕燕關往北以至於向四周發散皆是大片大片的平原,一直充斥到了地圖邊際,顯然那廣闊的平原再北是個什麼模樣,連博學的陳老尚書也不能知曉了。
百官明了既然陳國多次提到地理且還費心繪製了這麼一副地圖,他所言的危機定就在這地圖之上,所以大家都仔細觀察,不管看沒看出東西,至少皆一副深思神情……
“吳國地處險關,乃是我朝與之前八國和外界溝通的必經之地,而吳外接的廣闊平原上乃是許多以遊牧為生的國家,他們物資匱乏,每年都要以高價購買許多我們這大量出產如布料稻米之類的必須品,而吳國夾在中間,借地理之利自然經濟蓬勃國庫富足,但也因其疆域過小的限製使軍隊不能太多。”陳國在地圖上一番指點訴說,把吳國的地理利弊一一分曉。
李世峰聽得倒是津津有味,但想了想又問道:“還請教陳老尚書,這些與我國此番戰爭又有何關聯。”
陳國指著吳國外的大片平原答道:“危機便隱藏此處,自古以來.經濟強盛兵勢弱小之國能夠生存大都靠的是各方平衡牽製,吳國便是如此,雖然本官不知道吳的具體情況但我朝大軍一致,平衡絕對打破,屆時吳便會頃刻陷入混亂。本官聽聞,自吳往北,大片平原上的遊牧國家民風凶悍人人自小善騎,因一直物資匱乏戰爭不斷,他們沒有正式的軍隊但有書曾評‘民皆兵,兵皆匪’。列位可認真一想,吳被我朝逼至亡國在即會出現什麼情況……
本官愚見,覺得大約不過兩種:一是吳以錢財向周邊國家借兵做最後掙紮,二是吳舉國之兵會與絕燕關垂垂將亡,而草原上的遊牧國家趁機縱兵搶掠搜刮。總之,在我朝攻下絕燕關後,吳境內立即成為一個極混亂的戰場,我軍將要麵對的不隻是把我大唐恨入骨髓的吳國遺民,更是擅長燒殺搶掠各路來自北方草原的‘民匪’、‘兵匪’,或許我鼎盛大軍不把它們放在眼裏,可如此一來糧道的維持便要難上百倍、千倍!”陳國看向趙毅,“如此,尚書覺得又需要多少護糧部隊……”
趙毅臉色已黑得發青,覺得喉嚨火熱卻又發現嘴已幹得口水都咽不了,他想回答老尚書的問題,但方才開口就是一陣咳嗽,隨手接過不知誰遞來的茶杯猛喝一通,又忽而驚覺:“啊!太子……本官無禮。”趙毅緩過氣來發現自己隨意拿過的茶杯竟是太子遞來的,連忙彎腰拱手幾道無禮。
李世仁微笑道:“閑聊之時哪來那麼多禮數,趙大人還是回答陳老尚書的問題吧,大家都等在你。”
趙毅深深的歎了口氣苦笑道:“或許兵部的列為同僚心中也有答案了罷……”他身邊的兵部官員臉色或是臉色鐵青或是如他一般苦笑,皆都沉默。
“若陳老尚書所言皆實……或者隻需大半真實……我軍在吳境內的糧草調度便必須配以大軍方可,至於多少已不能估計……”
官員們大為驚訝不由問道:“為何嚴重至此?”
趙毅回答:“其實陳老尚書所說的北方草原遊牧國家,本官多年前出使吳時曾也見過,確實騎術非常!但當時認為乃是其精銳部隊也沒再多想,可若陳老尚書所言他們竟能全民如此,甚至隻要一半能如此,那這‘兵匪’便太過可怕了,騎兵最善騷擾,能搶則搶,打不過就跑,特別在吳外的平原上突襲撤退來去自如,實可讓我軍在吳境內寸步難行!”
大堂陷入死寂……
許久,李世峰才猶豫說道:“或許……傳聞或許有誤……什麼遊牧國度並不是這般……或許……”
李世仁和煦平靜的看著胞弟,李世峰的聲音卻漸漸微弱至弱不可聞。
或許是因為戶部尚書開了先例,在這偏殿之內兵部尚書趙毅也開始少了內容上的忌憚,微微咳嗽一聲打破了大堂的寂靜:“若隻從戰爭的角度考慮……其實也不難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