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兵 第十章 仰望星空(1 / 2)

雨聲不絕,但又似乎格外的靜,那詭異反常的蒼穹,璀璨的星空與傾盆的雨,就像是一幅定格的畫,往前千萬載往後千萬載,似乎要永遠這般沒有盡頭的維持下去。

聽到天都那句想來分量極重可信極高的讚譽,蕭榆隻是撇了撇嘴。

大雨中的兩人皆沒有施法回避,任雨水打濕了頭發,浸透了衣衫,但蕭榆撐著漆黑閻羅劍,氣喘籲籲,對比起負手而立便自有一分瀟灑的天都,自然顯得狼狽非常。

年輕氣盛,無論是太虛真傳亦或蕭子揚徒弟,正直青蔥的蕭榆有著太多氣盛的理由,四年前碧水一脈未明湖上,一劍擊敗北鬥門楚歌後的淡然並不隻是隨和的謙遜,內裏藏著的,大約是從未言諸於表的傲意,幾乎算看著蕭榆長大的王彥焉對這親勝手足的小師弟,看得是極為準確的,修道十四載,才華橫溢,至今道行已稱得上高深二字,但蕭榆從來不是一個出塵的仙人,他待人隨和平日裏舉止斯文,就如提親風波裏的那一夜,在竹林小溪邊王彥焉對黃星蘭說的那般,蕭榆斯斯文文的外表下,是個懶散貪玩的性子,很多時候可以說他淡然不羈,但麵對一些事情的時候,他也會瞻前顧後猶猶豫豫。

天界上的仙叫做仙,九幽裏與仙相對的叫做魔,而凡塵成就了仙業的修士稱之為仙人或真人,由此便不難猜測,仙在此間不過是個前綴的修飾,無論是修士還是真仙,凡塵裏,他們還是人,所以太虛門在培養弟子,蕭子揚在培養蕭榆的時候,從來未曾想要一個出塵的仙,而是一個真實的人,於是人該有的,蕭榆大多都有,年輕人該有的,蕭榆也更不會缺少,於是拚盡全力後麵對依舊氣定神閑似乎還未曾用力的天都,真元瀕臨幹渴的蕭榆自然而然的產生了某種倔強,無關仇恨,無關天都那不曉得幾萬年的悟道歲月,甚至與他們此次比鬥之初的目的都無太大關係,這是蕭榆由心而發最為原本的情緒,是蕭子楊小心翼翼維護了十來年讓蕭榆再不至丟掉的“人心”。

被倒卷回天的雨,止了又落,紊亂的天地元氣,炸了又息,戰意,散了再起。

蕭榆壓抑下粗重的喘息,胸口的起伏依舊巨大,用以支撐身體的閻羅劍離開地麵,帶起一簇水花,緩緩的,略有些振動的抬起,相比之前紋絲不動卻有些突兀的平穩,如今因了這些許的抖動與天都握劍時融入天地的自然搖曳相近了幾分。

漆黑的閻羅劍平指向前,蕭榆的視線依舊落在腳下的積水,注視那紛紛揚揚的雨滴,激起朵朵繁花似錦。

天都負著手,立於雨中,成為了茫茫雨幕的其中一簾,他望向蕭榆,看著長劍平指,感受戰意又濃,神色如常,看不出情緒,亦或沒有情緒,但眼眸裏似乎多出了一分極少見的東西,在冰冷的夜和漂泊的雨裏,多出絲絲暖意。

他與蕭榆把酒結義,鋪陳粗糙,過程偷工減料,但既然結義金蘭,那天上地下不知存在了多少萬年的天都,自然成為兄長。

凡塵裏,兄長的目光或許便是這樣……

在蕭榆熾熱的戰意中,雨似乎冷了幾分,手中黝黑的閻羅劍像是有所感應,在那伴隨著雨的振動裏有一股氣息緩緩散開,在蕭榆撐開的那篇藍色做底道符似星的真元中,一股微涼的深沉,帶有著某種大約不屬於他的滄桑吟唱。

天都的平靜第一次泛起漣漪,打量起蕭榆手中的劍,疑惑漸生,但終究沒有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蕭榆運轉最後的真元化成了周天星鬥,與這一片世界頂端的蒼穹遙相輝映,像是對方的倒影,天都難得的微微笑了一笑,一閃即逝,負在背後的雙手抬了起來,方才不見蹤影的寶劍眨眼間又握在了他的手上。

包裹著蕭榆的周天星鬥已綻放出奪去蒼穹繁星的光輝,各色華彩交相,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係星宿跳動著恍若生機的脈搏。

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牛金牛、女土蝠、虛日鼠、危月燕……分屬四係的二十八星宿在那醞釀的跳動中凝聚成實,飛舞在蕭榆歸墟星宿劍法撐開的宇宙裏,繚繞四方,蕭榆就像中央的王,主宰者一片整片世界的命運興衰,那是一片虛妄的世界,然而虛妄與現實在太虛門第一劍法的衍化下相接相融。

天都右手立劍於眉間,左手橫指於劍上,沒有蕭榆那樣的異彩流光,自始至終都無法以肉眼看到分毫的真元潑灑,唯有從他後撤的半步或能猜知,雖然在許許多多的方麵有著許許多多的優勢,但要接下蕭榆最後這全力以赴的一劍,天都亦並不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