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素性堅忍,尚以為稍稍痛苦,不必多慮,又往簽押房批覽文件。到了午刻,背骨越覺加痛,乃趨入內室,取飲舒筋和血的藥酒,大約數杯,繼以午膳,然後睡息了兩三鍾點。至起食夜餐,仍照午膳辦法,是夕尚得安睡。越宿醒來,覺得腰背酸疼得很,再加兩脅氣痛,以致不能起床。麾下僚屬,聞知督軍有恙,自然前來請安。適警察廳中有張醫官,素精按摩各術,大眾統交口保薦,請李純召入醫治。純乃將張醫官召至軍署,先令親吏傳述病狀,與他討論,嗣聞他確有心得,乃引入上房,囑用手術療治。張醫官問及事前種種情狀,並傾跌後種種感覺,純曆述無遺,即由張醫官診視脈象,並替他前後按摩,果然脅間氣痛,較前舒快。張醫官方說道:“失足跌倒,七日內必發酸痛,這乃當然的事情。而且倉促跌倒,因痛悶氣,害得兩脅氣痛,亦是尋常病患,毋庸深憂。”純不待說畢,便詰問道:“此外果無別症嗎?”張醫官答道:“此乃失足致跌,與風火痰三種症候,毫無關係,但教用止痛和血的藥料,按穴敷治,再施運舒筋順氣的手術,逐日撫摩,待閱一星期,自然痊可了。”張醫官頗有經驗。李純點首稱善,遂命張醫官如法施治,一麵乞假靜養。過了七日,疼痛雖已減輕,舉動還未能複原,直延至旬月餘,始得告痊,這也是翊讚和議中一段軼聞。恐即是不祥之兆。惟當李純告假時,朱總代表啟鈐等,已赴上海,履行開會期約,借上海舊德國總會為會場。二月二十日上午,南北總代表各引分代表等,同蒞會所,衣冠蹌濟,秩序雍容,相見無非舊識,兩派並聚一堂,差不多與辛亥會議相似。彼時唐為北方代表,此次卻易北為南。少川少川,可曾回憶七年前情事否?當時列席諸公,姓氏如下:
(北方總代表)朱啟鈐
(分代表)吳鼎昌 王克敏 施愚 方樞 汪有齡 劉恩格李國珍 江紹傑 徐佛蘇
(南方總代表)唐紹儀
(分代表)章士釗 胡漢民 繆嘉壽 曾彥 郭椿森 劉光烈王伯群 彭允彝
開會伊始,不及議款,但兩總代表依次表明宗旨,先由南總代表宣言雲:
國內戰爭,至今日告一結束,但推厥禍源,外力實有以助長之。蓋武人派苟不借助外力,則金錢無自來,軍械無從購,兄弟鬩牆,早言歸於好矣。何至兵連禍結,延至今日,使人民痛苦,至於此極?今北方已經覺悟,開誠言和,舍舊謀新,請自今始!
南總代表宣言甫止,北總代表也即宣言道:
民國成立以來,國家政權,多提於武力派之手,故戰爭紛亂,迄無寧歲。邇者時勢所趨,潮流所迫,將化幹戈為玉帛,換刀劍以犢牛,一切幹羽戈矛,皆應視為過去陳舊之骨董,後此戰爭,當無從再起,和平統一,請視諸斯。
宣言俱畢,兩總代表與各代表均起座,向著國旗,歡呼中華民國萬歲!和平統一萬歲!極力為下文反射。嗣複閑談數語,各隨意取食茶點,便即散席。越日,始開正式會議。南方總代表唐紹儀,首先提出陝西問題,要求撤換陝督陳樹藩。原來南方民黨於右任,曾入陝西境內,糾合黨徒,與陳樹藩互相爭論,致起戰爭。樹藩本段派健將,不肯容留民黨,占據片土,因此屢攻於軍。於軍亦不甘退讓,相持未下。徐政府雖已通令停戰,但於陝西一方麵,不甚注意。且陳樹藩靠著段氏勢力,玩視中央命令,自由行兵,所以唐總代表首先質問,迫令將陝督撤換。此外尚有閩鄂衝突等情,亦曾連類談及,但尚未及陝西的緊要。北方總代表朱啟鈐,願轉達中央,即席草就電稿,著人拍發,請政府速令陝督陳樹藩停戰。此外所議各件,如八年公債,參戰借款,以及湘督張敬堯仇視民黨等情,尚沒有極大辨難。或擬電京問明,或擬電湘阻止,否則交付審查,決諸後議。越日,得徐政府複電,謂已特派妥員張瑞璣,赴陝監視,實行停戰。於是兩總代表又複會議,彼此商榷,決用和會名義,致函張瑞璣,催他即日赴陝,監束兩方軍隊,以便和議早日結束。當下函電並發,約俟陝戰實停,再申餘議。兩下便又散歸。又越兩日,再行開會,兩總代表相見後,南方總代表唐紹儀,取出陝西於右任來電,聲言陳樹藩部下劉世瓏,仍率眾進攻於軍,如此情形,顯背和議,應歸北方擔負責任。朱總代表隻好申電陳請,權詞相答。又越二日,唐紹儀又邀朱啟鈐赴會,取示於軍失去盩厔的警電,累得朱總代表無可容喙,但言政府如不速停陝戰,自當辭職以謝。再越二日,已是二月二十八日了,唐總代表至會議席上,竟向朱總代表,抗議陝西戰事,限期四十八小時答複,也是一篇哀的美敦書。說畢即去。朱總代表自覺中央理屈,未便議和,特與各分代表,全體電京,請即辭職,徐政府複電慰留,並令陝西一體停戰。令文有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