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世之虎臣(1)(1 / 3)

初平元年春三月,我與曹操回軍酸棗。是時關東聯軍有十餘萬屯駐在此,營轅連綿幾十裏,劉岱、張邈等人每日置酒高會,不圖進取。曹操勸進道:“諸君聽吾計,使袁勃海引河內之眾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皋,據敖倉,塞軒轅、大穀,全製其險;使袁公路率南陽之軍軍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皆高壘深壁,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兵以義動,遲疑而不進,失天下之望,竊為諸君恥之!”

劉岱等因曹操失敗,不憂反喜,他們各有心思,哪裏會聽得進去呢?終不為用。

曹操兵微將寡,迫於無奈,在拜會過好友張邈之後,準備赴揚州募兵。臨行前,曹操歎道:“當初為兄在朝典軍,頗得董卓信任,拜為驍騎校尉,別領部眾,若操有心為虐,想來今亦有上卿地位,哪得此間狼狽!”

我笑道:“大哥,自古正邪不兩立,若你果助民賊,即便猖獗一時,也必速亡。如今兄長秉義直行,維護漢統,海內仰慕,袁紹等人挾私忘公,隔岸觀火,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收拾了!”

曹操大為感慨,請問會期。我笑道:“因得南麵文書,故欲轉道南陽,再複西行益州。大哥也知道劉焉這家夥與小弟一向不和,此次他更密遣使者聯絡羌族,故我決意要收拾了他!”

曹操吃驚道:“竟有此事!劉焉王室宗親,名重德望,怎會做如此不齒之事?”

我搖頭苦笑,知道當年操父嵩與劉焉果真多有交情,不然曹操也不會對劉焉這樣沒成見。我揖首道:“大哥請早日回還,小弟也會盡早結束事務。”

曹操伸手與我緊握,道:“賢弟收絡孫堅之事,刻不容緩,聞說文台攻荊州王通耀,殺之,後又兵南陽,因太守張谘不給軍糧,又殺之。袁術入據南陽,其有力焉,但聞說術將據南郡、荊州,不赴國難,而欲圖霸江右,可恨至極,不知賢弟是否有把握阻止此事?”

我冷笑道:“袁術小兒,驕橫無禮,多有叛逆野心,不足為患。孫堅依附於他,多半是借助袁氏名望罷了!無論如何,我不能讓袁術據有荊州,否則還不知道會讓他添多少亂子。”

曹操大喜,道:“荊州沃野千裏,戶口數百萬,民殷甲實,若被袁術這等野心勃勃之輩得了,天下必危矣。賢弟此去,解民於危頓之中,為兄先為天下而拜!”說罷深深揖禮。

我連道不敢,道:“兄弟間哪還用得著如此客氣!此去蜀中險道,不知有否危難,身後家小宗親,還望大哥多多照顧。”

我的話裏有意,如今曹操蟄伏時期,勢力與威望自無法與我相比,甚至連軍隊也要到揚州招募。在這種情況下,乍得我這樣的良助自然高興,但不能說他就沒存過疑惑。那夜與他互吐衷腸,感情升溫,此時我借故說些托付後事的話,頓時讓他的那絲疑心全然消去,感佩不已!

他稍顯愧色,喟然長歎良久,這才悠悠道:“賢弟這話,未免過傷,為兄今遭大敗,匹馬無存,在軍中連說話的地方都沒有。唯賢弟如此看重,操怎敢稍失君望!”

我繼續交了個擔子道:“小弟侄女楊新,至洛後不知所蹤,我深恐兩軍交戰有所誤傷,還望大哥不吝尋訪照顧。小弟先行告辭!”

曹操頷首領命,又想起一事道:“華佗為操治好舊疾,眼下亦準備往淮、泗一帶行醫,賢弟不去看看嗎?”

我笑道:“自當從命。小弟祝大哥至揚州多招些兵馬回來,糧草方麵便交由我來組織罷!”

曹操不再跟我客氣,聞言嗬嗬笑道:“如此,賢弟費心。”

正自說話間,韋搴迎上來道:“稟主公,張奮領人求見,自稱有要事與主公商議。”曹操對商賈之事顯得不很在意,見說便推故先辭,稍頃便領著其司馬夏侯惇,還有曹洪、曹仁、夏侯淵、任峻等人,俱來向我辭行。

曹仁濃眉闊眼,鼻額碩大,為人孔武壯健,竟讓我隱約看到了幾分董卓的樣子,暗暗好笑。招呼畢了,我笑謂曹操道:“大哥的這些將領,無一不是好漢,有將如此,招兵之事應該易如反掌!”

眾將得到誇獎,忍不住大顯得意。畢竟,在這個年頭被虎騎大將軍如此讚揚的人還少。曹操哈哈大笑道:“此皆我近親宗族,都不是外人,豈能跟賢弟身邊的諸多虎士相比啊。”我淡淡笑道:“小弟可未有大哥這般求賢若渴呢……”

曹操一怔,知我聽出了他羨妒之意,隨即大笑。上得馬去,他精神煥發地率眾向我告別。經過汴水一戰,曹軍將領無不得我恩惠方能全身而退,故皆以恩公視我,此番各自帶笑揖首別過,十分恭順。

我回到帳中,盧橫已在前方迎接。帳中,一邊側首坐著英俊灑脫的河南大賈張奮,另一邊,兩個坐立不安如熱鍋上螞蟻般的人,此時正負手踱步,不時發出焦慮的歎息聲。

我吃驚不小,馬上認出其中一人正是當年在洛陽與我爭風吃醋的胖子武孫頎,另一人也不麵生,是“京畿四富”中的老末徐鍾。

武孫頎見我進帳,馬上訕訕起來,退至帳角,連眼角也不敢抬一下,而徐鍾雖強作鎮靜,卻仍在向張奮大使眼色。

我立刻就想起是怎麼回事,故作驚訝地道:“哎喲,這不是武孫兄和徐兄嗎?多日不見,怎麼突然有空跑到在下的帳中來了呢?”

看見我眼角閃爍出的寒光,又聞口氣不善,武孫頎胖臉上肥肉一陣哆嗦,不禁“撲通”跪倒,連徐鍾也沮喪地跟著叩首拜見。

“小人知罪,請虎騎大將軍高抬貴手啊……”武孫頎顫聲叫道,現在的他再也不像在洛陽般心高氣傲,視人如無物了。當然,也許是我的感覺錯誤,畢竟,他跑到昔日情敵的帳中來磕頭,這個行為本身就隱含著巨大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