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表以示諸將,諸將見之,無不切齒震怒!徐邶先道:“此封密函想必是匈奴與羌賊勾結謀定後所發,實乃關係重大。據老夫所知,此次蘇大人密歸,亦是為匈奴侵害,不勝其煩,卻不知他們早已秣馬厲兵,準備入寇之事了!”
馮延道:“主公應盡快飛書醴陽報急,有李軍師在彼,該想得出應對之策。”
我點頭應是,王巍道:“匈奴南下之事若真,我軍需盡快結束戰事,趕回熊戎,否則將陷入兩線作戰,非常不利。”
司馬恭等都表示讚同,而新拜折衝將軍柳豐提出不同的意見,道:“羌賊狡猾得緊,也不知此事是否有詐。還請主公明斷後再作相應安排,以免白白錯失良機!”
吉爾胡冷哼道:“我們可學不來你們漢人那般狡詐!”
徐邶獻計道:“我軍可暫屯大石堡操練,令周大人率主力撤回格累,一麵使醴陽守軍嚴密監視北線。一旦確定匈奴南犯,烽火相告,將軍亦可……”
我伸出手去,輕輕在幾上拍了幾下,徐邶會意,知我不想在旁人麵前提起禦敵之策,趕忙住口。他掩飾般地嗬嗬一笑,朝羌使道:“吉爾大人既是誠心來投,想必早已想好了服定諸部的計策,哪消我家主公勞神?吉爾大人,你說是嗎?”
吉爾胡也是羌人中少有的聰明人,怎聽不出徐邶言下之意?他冷笑道:“我吉爾胡隻信任神鷹將軍一人,隻要將軍答應了我的條件,我自然會幫助他收服諸羌聯軍,消除南患。”
我聞得匈奴來襲,早已神遊方外,此時聞言不禁輕嗤一聲道:“那我真該受寵若驚了?有條件快講,我可不保證必然同意。”
吉爾胡用羌語和那個叫麻可曼的低聲說了幾句,方道:
“請恕我放肆了,我想請將軍允諾不隨意殺降,幫助重建賜支與赤脊族,開放西海,允許羌民逐草放牧,允許羌漢商旅互市……”
我越聽臉色越是陰沉,忍不住拍案叫道:“停、停,夠了!”我手掌緊緊捏拳,“你這樣說,不如幹脆讓我搬出醴陽,騰出熊戎地、西海讓給你們,豈不是更好!”
吉爾胡鎮定自若,緩緩站起身來,深施一禮,“將軍,請先允許我向您誠懇地道歉。我並非故意冒犯,然而以上意見,乃是解決兩族爭端最有用的方法。欣格不能令羌漢和睦,柏白更不能,而我吉爾胡卻久在韓遂將軍帳下,深知漢人並非皆存著貪虐殘暴之心,神鷹將軍您更是我從未見過的厲害角色,竟能令轄境各地羌民沒有半點反意,可見將軍對於外族,確是出於一片真誠。難怪涼州地與西海各族長老們都對閣下讚不絕口……
“但將軍的仁政卻是針對了少數人,神海、賜支兩族原居廣袤的西海,以此為家,然自將軍強奪西海、驅逐羌民後,諸羌誰個沒有怨言?隨後連續災疫,牛馬殃殃,而將軍猶緊抱膏腴之地,拒納流民,早已沒了當初結盟的情分。羌族百姓,誰願失去家園,誰願任人宰割?將軍,你怎不為他們想一想呢?”
我默然半晌,道:“難道發動戰爭,便顧及結盟的情誼了嗎?欣格首次襲我腹背時,我的確占據了西海,驅逐了牧民,然而並未染指他處。而數年後他再度起兵來犯,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他無能以治羌地,那麼我顏鷹可以幫助他實現目標,前提是羌人必須服從於我,解除所有武裝,由我整編。到時候休說西海,便是熊戎地與我軍將要占領的任何一塊地方,都可以開放出來,令羌人耕牧自便,你看如何呢?”
吉爾胡臉色蒼白,朝麻可曼又是一陣低語。半晌才複又道:“羌漢殊途,族種有異,豈可輕言歸降?”
我感覺自己的耐心在急劇下降,不由得稍顯怒容地道:
“你既要我答應你那麼多無理的條件,卻又覺得我的條件苛刻,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要麼請你先說說看,你們能怎樣幫我?眼下談及降否還為時尚早呢!”
吉爾胡眼中閃現慎重的神色,慢騰騰地道:“按欣格族長的原意,令羌族大軍在河首、積石山一帶牢牢拖住漢軍主力,形勢不錯時,或可從那飛城北上南山,進攻格累。此後,匈奴人南下偷襲,將盡起騎兵,以閃電般的速度擊潰熊戎戍部,不與戀戰,再高速穿插西海諸地,進行南北夾擊,屆時漢軍被殲滅隻是早晚的事情!”
廳中屏聲靜氣,一時竟無呼吸之聲,諸將各有深思的目光,慢慢地都聚攏到我的臉上。
我壓製住心中震蕩,故作輕描淡寫地一笑道:“匈奴軍隊有多少人馬?”
吉爾胡眼中閃現精光,凝視著我的神態稍稍有些敬色,緩緩坐下,“此番南下,單於王廷已做好萬全準備,先鋒部隊騎兵四萬,由精通馬戰的左賢王阿布黎為統帥,步兵和奴卒分六個方隊,每方都配備五百麵強盾與兩千名精銳的擲矛手,此外單於直屬親兵還配有輕騎和千名弓刀兵。隻待前軍得勝,後軍立刻在熊戎附近剿擊漢軍殘部,就地搜集糧貯資財,做好長期戰爭的準備……”
徐邶忽地肅容道:“主公,看來匈奴入寇之事是謀劃已久的,我軍向往南麵用兵,西、北靠近戈壁,防務形同虛設。請恕在下言重,若匈奴果真前來,我軍措不及防之下,有可能招致滅頂之災。”
我摸著下巴道:“說得沒錯。即便沒有匈奴入寇之說,建立起熊戎、醴陽完整的防禦體係也是當務之急,常聽人說‘居安思危’,我們不能久貪安逸,疏於準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