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險惡用心(1)(1 / 3)

他語如磯落,頓令我心微震,緊緊地盯著他,我慢慢地道:“何以見得?”

吉爾胡欠身回道:“將軍如此急迫地選擇在布爾罕達山口築城,又安置了如此眾多的強弩,顯欲主守。若是想盡滅羌人,何須如此大動幹戈,憑神鷹將軍的聰明,必在平原設下重重埋伏,引我入彀中,屆時以猛甲威力,孰有可擋者?

而將軍卻在此部署少量軍隊,顯然別有圖謀。吉爾胡雖不敢妄忖將軍心意,卻探清了熊戎地中,仍有不少羌種受到優待,故此可見鈞裁不在於‘滅’,而在於‘收’。”

我驚疑地望了他半晌,道:“這些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吉爾胡傲然道:“然也!”

我環顧四周,忽地哈哈大笑。指顧此人朝諸將拊掌道:

“三年前我就說過,賜支族有他這樣的人才,複興有望!而今看來,是其族之幸,亦是其族之不幸啊!”

徐邶附和了一聲,看起來隻有他猜度到了我的意思。他拈須頷首,顧謂吉爾胡道:“閣下此言倒也不虛。我家主公乃是仁主,心存善念,不願大肆殺伐,製造宿怨。不過,也並非就可任意欺辱!欣格、柏白、麻奴之徒,屢背善意,違約背盟,人神共誅!其錯不在我,而在爾等,你說我家主公又複如何向羌人們廣施恩惠呢?”

吉爾胡羞愧難當,連連叩首,大聲道:“當年神海、賜支兩族頭領與神鷹將軍訂盟,此事羌部無有不知者也,然欣格遂背約,此宵小所為,羌人皆不屑也!我吉爾胡身為勇士,竟負此辱,吾甚恥之!”

我心中微動,反而好言勸說了一番,他這才平靜下來。

眾將見這個“戎狄”竟也如此義氣,不免惡感大減,適才謾罵、攻訐者也紛紛住口。

吉爾胡再道:“當初欣格隻差一步,便可登上羌王的寶座,如今柏白亦有心於此,隻不過他之比欣格,則勢單而力薄,各族頗有動搖跡象。不過,自我軍得到糧草接濟之後,柏白借施淫威,諸種震懾,無有敢妄動者。而發羌族長嗄夜為了資糧,也不得不暫且放開成見,與他合作……”

我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正求一戰,若柏白、麻奴等仍心存幻想,此地正合其葬身之處!”

依照我的看法,莫說我軍兵力強盛,兩倍於他,就算羌部如今能夠再度聯合起來,對於我的威脅恐怕也沒有多少了。欣格一去,羌人更被打得創傷累累,真叫他們攻過來,不知道誰會高興的更多些!

諸將也大都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吉爾胡冷冷一笑,道:“吾聞漢話有雲:‘知其一,不知其二。’將軍以為然否?”

我眼光一寒,嗬嗬笑道:“那倒是鄙人的不是,吉爾大人請說,我正洗耳恭聽。”

吉爾胡先介紹道:“我身邊這位,是鍾羌赤脊族長老衛隊的麻可曼隊長。”

那矮胖者聞言,先看了看吉爾胡,隨後口中不知喃喃自語些什麼,深施一禮,吉爾胡道:“他不懂漢話,此來隻是為了親與將軍會談。”

諸將聽得此人竟是赤脊族人,不禁勾起新仇舊恨,紛紛橫眉豎目地瞪著他。

我強忍不快,道:“赤脊族人,來此何幹?”

吉爾胡道:“請將軍先不要動怒。如今我與麻可曼交好,視為兄弟,若不是他,我吉爾胡恐怕已被鍾羌孬狗殺了!”

他稍頓了頓,迎上我既詫又惑的目光,繼續道:“說來話長,先次與將軍之戰,唐羌共我族傷亡甚大,不瞞將軍,賜支族隻剩下殘兵五六千人,唐羌更少,唯先零羌見前軍敗退,便立刻舍主力而退,故還剩萬餘。阿勒切惡人先告狀,在柏白等人麵前造謠生事,誣陷我族,如今柏白等不但不給糧草,反而將身受重傷的傅彪族長也扣押起來,更可恨的是唐羌族長嗄爾戴反而投向鍾羌,搖尾乞憐,連發羌也在與他們積極磋商合兵之事。”

我皺了皺眉,心中隱隱有所不安,羌人常說,逼急了羊羔也會咬人,如今的各羌聯軍有了食物,為了生存,勢必向我軍發動更大規模瘋狂的反撲,隻是三萬羌軍的合攻,已經讓擁有精銳弩兵力量的大石堡稍稍動搖,如果是三倍的力量呢?

我又複暗道:發羌等諸族原先對處境深感絕望,故頗有歸順之心,如今局勢變化,想讓他們內部生變,恐怕不是光憑增加壓力便可辦到的。

心中稍感不安,我複又望向吉爾胡。他滿麵憤恨,稍頓了頓再道:“多虧了麻可曼兄弟,他與我友好,知事後便急忙派人告知。是時我方收拾殘兵返回,聞報驚悸萬分,回營商議解決方法。昨日柏白派人刺我,又多虧了麻可曼警惕,親來報訊,方未遭小人毒手。今日鍾羌使者前來,曉令營中,命我族解兵稱奴,否則盡殺之。我見情勢不利,遂偷偷越出營壘,來見將軍……”

“此乃原羌族聯軍大統領欣格與匈奴王廷的書信及其回函,是我獻給將軍結盟的禮品。請察看!”

在吉爾胡的示意下,麻可曼十分幹脆地從懷裏取出幾張薄薄的羊皮卷,遞上前來,看得出那都是羌部十分重要的文書。

我展開隻見羌文,密密麻麻,宛如蝌蚪,不禁啞然,稍頃方悟起小清在側,急命人傳書給她。良久,清兒草就的回複終於到了,我見上麵所寫,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分贓協議。

“敬拜羌王欣格大人親啟:顏賊移治海西,又複侵擾西域諸國,以至單於商賦大大減少,鄙王也對之嫉恨萬分。如今蒙首領的邀請,我軍欣然從命,出師蒲類,不日將逾昆侖山,向熊戎西部進軍。此戰結束,顏軍原在海西的所有寶藏、錢財、美女和牛羊皆歸於單於大人所有,其餘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