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敏謝道:“奴婢失言。然雖則夫人錦衣玉食,卻不快樂,反倒主人的生活,才令人羨煞!”
樊無憂露出向往的神色道:“是啊,在西海邊、草原上策騎飛馳,一定是最動人的時刻了。以前在蜀中,奴婢可是連想都不曾想過。”
我一口氣喝下大半碗湯,打了個飽嗝,笑道:“你們可別想得太美了,不是天天都有機會騎馬打獵的,這種悠閑生活是要靠勇氣、力量、武器甚至生命來創造的!”
這句話頓時講得她們啞口無言。然而,一直沒有做聲的邢娟卻點了點頭,下意識地脫口道:“正是!”
曲敏、樊無憂露出驚訝的目光,望向她,她卻是頭也沒抬,放下碗,徑自起身,“主公,屬下先行告退,有事但請吩咐!”
堅毅、從容的言辭,若非女聲,讓人還以為是個沉穩老練的戰士。
樊無憂迅速地收拾起來,我這才發現,邢娟的飯量實不亞於我,她所食之碗碟,清一色空空如也,令人頗覺驚怪。
我遂笑道:“你們的這個姐妹,脾性怎如此怪異?”
曲敏待樊無憂撤下碗碟,離開帷帳後,方輕輕蹙眉道:
“小娟有許多不為人道的秘密,不過既然主人見詢,奴婢也不好隱瞞。”
“說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好奇心已經占據上風的我,焉肯放棄追問。
曲敏露出思索的神色,緩緩道:“小娟曾是西南蠻胡吞族的女子,因為胡吞族食生、食人,他們生來就是被人觀賞與獵殺的對象。小娟接受過極為野蠻的訓練,隨後被人追獵於叢林中,以為嬉樂……此後,夫人因事行往蜀南,見她被人關於狗籠,懸掛於樹上,被人詈為妖獸將殺,心中不忍,遂命人暗中將之竊走。夫人以其性格刻苦,命之掃守中庭,嚐有賊人偷襲師君並夫人,小娟先察之,使夫人得脫大難,故而才被另眼相看。多年來,雖她言語、談吐、風姿被夫人調教得甚佳,人又聰明,卻極忌生,對任何人都緊守防備。
奴婢等與之交談,通常都不會超過三句。”
我聞言歎息道:“天下間竟有此事!可見蠻之為蠻,非他故,實乃有違天道、人倫、常理也。”
樊無憂此時回還,帶來了兩隻沉甸甸的包裹。打開了,其中居然都是些明晃晃的飛刀、釘甲、葉鏢、淬毒的短劍與護具等。她一個人便拿走了其中的大半。
我猜想這是盧橫交還的“沒收所得”罷,看來他也打算好好培養她們了。想起來,若說是種妥協,還不如說他是在無條件地信任小清。畢竟,清兒薦來的人,就算曾經是那個“危險者”的心腹,也可以斷定無事的吧?
曲敏與樊無憂兩人,毫不避諱地在我麵前脫去外裳,露出美麗誘人的線條,隨後便開始穿戴起護具,佩好所有的武器。樊無憂光是短劍便有三柄,一柄係腰間,一柄貼身收藏,還有一柄插於靴中。當她重新穿妥,竟不覺有那麼多利器置於其身。
我心下恍然,原來兩女並非刻意賣弄風騷,而是要借此向我表明忠誠!想想看,連她們的武器,乃至身體都可以暴露給我,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呢?我不禁為適才豬哥般的嘴臉稍感難堪,不過笑眯眯地,我仍是多嘴起來。
“無憂,小敏,雖然你們不避嫌令我十分氣惱,不過作為男人,仍是很希望你們可以脫得幹幹淨淨,什麼也別剩下!”
兩女齊齊輕嗔,咬著下唇,玉臉飛紅。我笑道:“真不知小怡怎能舍得,像你們這般的妙人兒,嘖嘖……”
這句變相的誇獎,使得二女喜動顏色,笑盈盈地跪倒稱謝,姿態美極。
此後一個時辰中,我們與談甚廣。兩女都是裴怡培養出來的難得人才,對詩文、歌曲、政治、戰爭等,都能發表高深見解,在婢女中更是難能可貴。驚歎之餘,我不禁愈加深切地感激、思念起裴怡來。
眼看臨近子時,樊無憂忙為我鋪好臥榻,輕道:“夜色深了,待奴婢服侍將軍梳洗歇息吧。”
曲敏端來木盆,為我淨了麵,又侍我濯足,笑語盈盈,全無苦澀之感。而樊無憂則替我換上了幹淨的睡衣,輕輕為我抓捏肩背,更是舒適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