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道:“現在我很想罵人!”
曲敏吃了一驚,抬起頭來,稍顯出黯然地道:“主人,是奴婢們服侍得不好嗎?”
樊無憂蘭花般的手指也竟然停頓了。我笑道:“不是怪你們,我是想罵小怡,她怎麼不早點把你們送來?現在我都舒服得不知身在何處了,呼!”
兩女一呆,隨即轉驚為喜,紅暈上頰,哧哧地嬌笑起來。
曲敏為我擦幹了腳,溫柔地把捏了會兒,這才低低道:
“主人比奴婢想象中的還要可愛呢!”
兩女伺候我上榻,朦朧中睡了片刻,感覺她們吹熄了燈火,靜靜地在內帷外麵鋪開了蓐子,看來小清對她們的吩咐,她們真打算遵照執行了。
我忽地記起一事,翻了個身,輕聲道:“敏兒,邢娟現在哪裏?有睡處嗎?”
曲敏的身形很快來到絲帷旁邊,透過無邊的黑色,隻能隱約感受到她的氣息靠近,卻看不見身影。她欲言又止,稍頓了頓才道:“主人,小娟從來不與他人共臥,更從不睡居室之內。她頗有自保之能,主人不必擔心。”
我見她說得如此隱晦,哪裏不知其詳?思緒頓時飄得很遠,輕輕嗯道:“可憐呀……”見我久久不言,曲敏悄悄地退了開去。
次日晨起,我發覺三婢在帳中已然忙乎起來,心中微甜,才道並非南柯一夢啊,從今往後,又多良伴矣!
以前,清兒打理了我的一切。如今,她也入鄉隨俗起來,多遣侍女、丫鬟、奴婢,可這是否好事呢?
我咳嗽了一聲,眾女聽得,慌忙在帷外拜道:“將軍醒啦。”
樊無憂支開帳上小窗,讓明亮的光線透射進來,隨後,她用榆木簾鉤掛起粗厚的絲帷,屈身笑道:“請讓奴婢服侍將軍穿衣、洗漱。”
我的眼前一亮,剛要說話,便聞曲敏道:“奴婢們去取早餐了。”她與邢娟盈盈拜倒後,折轉出去。
耳邊頓時傳來帳外士兵們晨訓的號子聲,我忽地有了個念頭,笑道:“無憂,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問。”
樊無憂輕聲道:“將軍有話但請說來,對婢子來說,將軍就是婢子的主人,主仆之間,何有當不當問之事?”
我穿了外套,意氣風發地站起來,“無憂,也別將軍長、將軍短的了,多麼生分,和敏兒一樣稱呼吧。”
“是,主人。”樊無憂跪下叩首,又複抬起頭來含笑看著我,“主人的話還沒有問哪。”
“哦,我是想問,當年樂卿花了多少錢,將你們買了來?”
話一出口,我便覺著樊無憂的臉上,登時漲滿了害怕之色。她顫抖著跪倒,語帶哭腔地道:“主……主人莫非不喜歡無憂?是不是又要奴將婢賣出去了?”
我大感後悔,趕忙和聲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隻不過隨口問問。”
“真的?”
“當然是真的,怎會騙你。”
樊無憂方才破涕為笑,雖則花容帶淚,這一笑卻不能不稱作傾城,我頓時看得呆了。
樊無憂麵色一紅,俯下身幫我穿靴,一麵斟酌著字眼道:“當初,我和敏姐同時入府,夫人花去三千錢。”
我大為吃驚,“多少?三千錢?”
樊無憂點了點頭,卻十分惶然,不知自己哪裏說錯。我拍著大腿連聲歎道:“天,隻花三千錢就買到你們兩個,這樣有賺頭的生意到哪裏找去!人道是樂卿商才冠絕蜀地,我初還甚疑,今日卻不得不佩服她了!”
樊無憂又驚又喜,笑道:“主人!”
我嘿嘿一笑,道:“忘了跟你說,我適才在想,若是把你們賣了……”
樊無憂“哎呀”一聲,差點軟癱在地,花容失色。
我又複邪邪笑道:“現在看來,不要說三千錢,就是三千萬錢,三千萬萬,三千萬萬萬,我也不會讓你們離開身邊了!”
樊無憂眼眶一紅,差點便要掉下淚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