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的那天早上,我跟父親商量著看他能不能捐塊地來建學校。
“一英畝就行。”我用魯克加語跟他說。
“不行就是不行。”父親一直盯著桌子,看都沒看我一眼。
“你有那麼多地,用都用不完。”我又說道。貝蘭達正在臥室裏整理行李,她聽不懂我們說什麼。
我祖父有好幾位妻子,孩子自然也不少。但他很有錢,就連父親的這些地都是他幫著置辦的。
“我的那些地都是用來放牧的,”他這樣說,“我才不會讓你在這麼好的草地上蓋房子呢,多可惜呀!”
“就一英畝,”我苦苦哀求他,“我隻要這麼多。”
“那你打算付多少錢?”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他的自私讓我極其憤怒,我冷冷地說,“我會找到不要錢的地方的。”
我站了起來,徑直走到臥室裏去幫貝蘭達整理行李。
“沒人會給你的。”身後傳來父親的話。他這話也許沒錯,可我寧願去買別人的地,也不和自私的父親做買賣。
“你們在聊什麼呀?”貝蘭達好奇地問。
“沒說什麼。”我整理著行李,把火氣慢慢壓下去。
我們要走的時候,整個那卡葉茲村都在議論我要建學校的事。往門口搬行李的時候,阿寧特威先生來了。
“你好,特威西格耶!”他握著我的手說道,“聽說你要走了,我特地來向你道別。”
我跟他象征性地握了手。母親跟我說起過,阿寧特威先生還有鄰居尼萬曼亞先生特愛說閑話,就像老太太似的,無聊得很。他竟然跟大家說我是為了當官才打算建學校的。尼萬曼亞先生更離譜,他竟然傳言我要去做生意,而貝蘭達要離開我,我隻能在烏幹達找點事做。
“我今天就回去了。”我不是很熱情。
阿寧特威先生點點頭,又問道:“要跟你夫人一起回去?”
“對,一起走。”我回答說。
“什麼時候再回來呀?”
“明年吧!”
他猶豫了一下,說:“我聽說你要建一所基督複臨派的學校。”
難怪英國國教的信徒會不高興,原來他們擔心學校隻收我們基督複臨派的人。當地也有教會管理的學校,可人們在宗教上界限劃得很清楚。天主教徒不能把孩子送到英國國教徒辦的學校裏,而基督複臨派的人也不能把孩子送到天主教學校裏。雖然我的計劃還不算完整,可有一點我很明確,那就是新學校將消除這種差異,我想都沒想過讓學校隻招收基督複臨派的學生。
“我是要給艾滋病孤兒建所學校。”我這樣說道。
“孤兒!”他的語氣裏似乎有點驚訝,眼神也有點迷離。我想他是在試圖破解我的回答的真正意圖。我隻是點點頭,繼續往前走,然後忙著把行李都搬到一輛越野車上,這車是我們在坎帕拉租的。
這時,有人扛著鋤頭走了過來。他朝我咧嘴笑了笑,我看出他少了一顆牙。我認識他,特威巴齊,我的小學同學。
“你好,特威西格耶!”他跟我打了聲招呼。我記得他那時很聰明,隻是後來就不想上學了。等我完成學業去上大學的時候,他已經結了婚有孩子了。
“你好,特威巴齊!”我也向他問好。
他隻是聳聳肩,“日子過得太艱難了,我們都太苦了。”